“住手!”
沉喝自月洞門外炸響,廊下眾人皆是一抖。
林昊天一身青布短衫,剛從城外趕回來,連院門都未進,便循著吵嚷直奔前廳。
方才在巷口,他已聽得幾分爭執,待見林昊明揚手要扇林破竹,腳下步子陡然加快,帶起一陣風。
林昊明的巴掌堪堪擦過林破竹發梢,腕子便被林昊天攥住。
他指節用力,青筋繃起,疼得林昊明倒抽冷氣,聲音發顫:“林昊天!你瘋了不成?”
“大哥,這話該我問你。”
林昊天松了手,順勢將林破竹往身后一拉,
“我林家雖非世家,卻也講長幼尊卑。
你對親侄動粗便罷了,竟還掌摑親女——這便是你掛在嘴邊的‘林家教養’?”
林疏月眼眶瞬時紅透,卻死死咬著下唇,未落淚,只屈膝福了福:“三叔……”
“疏月過來。”
林昊天聲音軟了些,指了指身側。
待她走近,目光落在那片紅腫臉頰上,眉頭擰成疙瘩:“待會兒讓丫鬟取冰來敷,莫要留了印子。”
林昊明捂著手腕,胸口起伏得厲害,
“林昊天!我替你教訓逆子,你竟對我動手?
你可知納蘭家管家堵著門,要你父子去火巖城退婚賠罪!
這孽障不低頭還敢犟嘴——你今日不教他認錯,林家百余口日后喝西北風去!”
“便是喝西北風,也輪不到我兒受辱。”
林昊天轉過身,后背挺直,“破竹是癸級體質,可他自小在我跟前長大,未偷鄰家半顆菜,未搶孩童半塊糖,何時成了‘孽障’?納蘭家嫌他資質差要退婚,是他們眼拙,非我兒之錯!”
林破竹貼在父親身后,能覺出那片脊背的溫熱,心頭忽然一暖。
二伯在旁急得直跺腳:
“三弟!
話不能這般說!
納蘭家掌火巖城半數藥材渠道,咱們藥鋪的參茸當歸,十成里有六成從他們處來!斷了這條路,庫房存貨撐不過三月,族中老人月錢、下人世仆月例,全要斷了!”
“斷了便斷了。”
林昊天垂眸,
“我林昊天活了四十余載,靠的是種藥曬藥的手藝糊口,非賣人臉面換前程。
今日這婚,退與不退,我說了算——破竹不愿,誰也逼不得!”
林破竹鼻尖忽的一酸。
原主記憶里那個沉默寡的爹,此刻竟如座山,穩穩擋在他身前。
林昊明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林昊天直顫:
“怪不得這小孽障猖狂,原是有老孽障撐腰!你……你這是要毀了林家!”
“毀林家的,從非破竹,是你我心中的‘利’字。”
林昊天抬眼掃過廊下眾人,目光淬了冰般冷,“若為生意能拋卻孩兒尊嚴,這林家,守之何用?”
他心中矛盾,本想犧牲兒子,換得家族利益,畢竟是家主身份,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偏林昊明得寸進尺,其他人落井下石,半點不顧破竹所受之辱,這林家之人真值得他去守護嗎?
林昊明這么一鬧,反倒逼出林昊天一股血性,別說退婚,便是拼著藥材生意斷了,他也認了。
反正,一日任家主,這家便由他說了算。
“還請家主三思,絕不可這般輕率,林家上下700口,沒了生意,等同于沒了活路。”一林家老人上前一步,語氣不善。
“是啊!家主,你怎可如此自私?”
“不錯!因私而廢公,這是一個家主該做的事情嗎?”
眾人也紛-->>紛附和,指責之聲,此起彼伏,聲浪漸大,隱隱有壓不住的趨勢。
“為了家族活路,便要斷我兒活路,是這樣的嗎?”林昊天袍袖一揮,氣勢暴漲,筑基巔峰的氣勢,籠蓋全場,壓的眾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