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借著轉瞬的空檔,納蘭十三疾退而去,如離弦之箭,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洪七已收了掌力,接住兩人。
望向納蘭十三消失的方向,枯瘦的手,攥得發緊,幾乎可以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音,金芒在腳掌心暗了又亮,終是沒追。
庭院里靜得可怕,只有墻磚簌簌落地的輕響,和受傷弟子壓抑的痛哼。
柳家仆從縮在廊下,目光掃過林破竹時,再沒了先前的恭敬,只剩躲閃與埋怨——若不是這兩人,家主怎會被納蘭雄逼到決斗的地步?
家主一旦有什么閃失,柳家的天便塌了。
林昊天也是面有慚愧之色,-->>剛要說些什么。
柳文硯便開口了:“林伯父,破竹兄弟,此事怪不得你們,你們勿需介懷……”
“柳兄不必多。”林破竹打斷他,“禍是我林破竹惹的,柳家因我卷入了這場因果,我會負責到底,在事情沒有解決前,我沒道理再留在這里。”
林疏月臉色也不好看,卻還是輕聲道:
“竹弟說得對,我們不能再給柳家添麻煩了。”
柳文硯還想再勸,可看著林破竹眼底的堅定,再看看周圍仆從那躲閃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剩一聲長嘆。
柳家家主柳長風也是嘆了一口氣,沒有挽留。
洪七上前一步,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林破竹肩頭:
“小子,夠種!是條漢子!”
他頓了頓,“既然決意要走,便跟我丐幫走。
咱丐幫不比柳家,沒寬敞屋宇歇腳,沒大魚大肉解饞,更沒好酒好菜招待,但我洪七在一日,就敢保一日——有我一口糙糧,絕不會讓你林兄弟、還有林家主餓著肚子!”
林破竹聞,只沉沉點了下頭,沒多語。
他小心托穩懷里的來福,調整了下姿勢,率先抬步朝著柳家院門走去,背影挺得筆直,沒半分拖泥帶水。
林昊天與林疏月默不作聲地跟上,一行四人,跟著洪七,踏出柳家院門,將滿院的沉默與埋怨,拋在了身后。
剛轉過巷口,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著清脆的女聲:“等等!你們等等!”
幾人聞聲回頭,只見柳寒煙提著裙擺快步跑來,鬢發微亂,額角沁著細密的薄汗,手里緊緊攥著個素色布包。
她沖到林破竹面前,彎著腰大口喘氣,卻仍急著開口:“破竹,我跟你一起走!”
林破竹抱著來福的動作猛地一頓,眉頭下意識蹙起:“寒煙姑娘,此去前路兇險,你……”
“你什么你,大笨蛋!”柳寒煙直接打斷他,臉頰泛起紅暈,連耳尖都紅了,“我已是你的人了,你不會不認吧?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去哪,我便去哪,往后你可得好好待我,不準欺負我哦!”
這話來得突然,林破竹抱著來福的胳膊瞬間僵住。
他抬眼看向身前姑娘泛紅的耳唇,亮晶晶的眼,喉結滾了滾,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疏月連忙上前,輕輕拉了拉柳寒煙的衣袖,聲音里滿是擔憂:
“寒煙妹妹,你這又是何苦?
我們去投丐幫,往后少不了風餐露宿,日子定然清苦,況且納蘭家的人還在暗處盯著,隨時都可能遇到危險……”
“我不怕!”柳寒煙往前半步站定,抬眼望向林破竹時,眸光閃亮,“那日我被村匪接住,險些被污了身子,是破竹不顧性命沖進來救我——他那時不怕,我現在也不怕!”
林破竹胸腔里像是被暖流漫過,先前的顧慮與猶豫漸漸散了。
他沒再多說什么,只緩緩點頭,眼底已透出明確的決意。
……
一行人隨洪七至丐幫總壇,落腳處是座規整院落,雖不奢華,卻也干凈敞亮。
洪七引著眾人行至西跨院,指了指三間相鄰的木屋,道:
“此地雖簡陋,卻能遮風避雨。
林家主可居左屋,疏月姑娘與寒煙姑娘共居右屋,破竹兄弟攜來福暫住中屋,先將就幾日。”
林破竹心中自有計較:
丐幫弟兄多以城隍廟為棲身之所,甚者幕天席地,蜷于街角屋檐下。
如今能騰出這三間帶頂的屋子,已是洪七費了極大心力的安排。
他當即拱手作揖,語氣誠懇:“洪兄費心了,此等住處已屬難得,我等斷無挑剔之理。”
……
翌日,林昊天早早起來,滿眼血絲,顯然沒有睡好。
從林家家主,一夜之間淪為乞丐,驅逐出族譜,一下子從天堂掉到了地獄,誰又能處之泰然?
忽然,他看見一個身影在那里舒展筋骨,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見了鬼一般,“來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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