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柳長風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方才的沉穩蕩然無存!
滾燙的茶湯濺出,他卻渾然不覺,一雙老眼瞪得滾圓,死死盯著林破竹,聲音都在發顫:
“賢侄……你方才說什么?
如煙她……她摘了秘境魁首?
還被火靈珊長老收為關門弟子?”
“千真萬確。”
火狐村,秘境出口處,此事已傳遍,無人不知。”
“千名試煉子弟……魁首…火焰宗…關門弟子……”
柳長風喃喃重復著。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隨即又漲得通紅,復雜的情緒在眼底翻涌,震驚、狂喜、難以置信,最后盡數化作深深的愧疚,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怎能忘記,臨行前,那個瘦弱卻倔強的身影,跪在他面前,字字鏗鏘:“父親,女兒此去秘境,定會找到拯救柳家的方法,您請稍稍忍耐一段時日!”
柳長風突然老淚縱橫。
他自然知道,如煙這孩子基礎并不好,只是普通的赤焰根骨。
這種根骨,在大宗門里面,只配做一個外門弟子,甚至外門的雜役。
秘境之中,天驕云集,甚至有一些大宗門的,派出諸多弟子,結伴同行。
一個煉氣后期的弱女子,能活著回來已是萬幸,談何拯救家族?
既然孩子想去,就全了她這個心愿吧。
他當時只當是女兒年少輕狂,敷衍幾句便揮手讓她離去,竟從未將女兒的誓放在心上。
他總以為,柳家的存續要靠自己的隱忍與算計,卻從未想過,那個被他忽視的女兒,竟用最決絕的方式,為柳家撐起了一片天!
而此時此刻,柳家的被動局面,才得以真正的扭轉!
這都是如煙的功勞啊。
“我……我竟……”
柳長風抬手扶住額頭,聲音哽咽,老淚縱橫。
昔日的精明算計、沉穩老練,此刻全被羞愧擊得粉碎。
柳長風腦中翻涌,裝病時的冷眼旁觀、對女兒安危的視若無睹、林破竹方才眼中的譏誚,樁樁件件如鋼針攢心,只覺臉上火辣辣的,恰似被人狠狠抽了數記耳光,燒得他無地自容。
“我這個父親,當得何等不合格!”
他捶擊著胸口,“她臨行前立誓救柳家,我只當戲,沒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我的兒啊,你在秘境九死一生、浴血搏殺,而我這個做爹的,又做了什么呢……若非賢侄今日告知,我竟還蒙在鼓里,甚至……甚至從未將她的安危放在心上!”
林破竹看著他失態捶胸、老淚縱橫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竟不知該如何評說。
是因女兒成了火焰宗弟子、柳家得了靠山,他才這般“父女情深”?
還是這老狐貍真的良心發現,幡然悔悟呢?
說到底,柳如煙那份不擇手段的狠厲、深不可測的算計、遠超常人的隱忍,絕非等閑之輩能及。
林破竹對柳長風的涼薄、柳如煙的陰鷙本就心存厭惡,可此刻看著眼前這位失態的父親,卻怎么也恨不起來了。
他起身,提起紫砂壺,給柳長風斟了杯熱茶,推到柳長風面前,這還是他第1次給老丈人敬茶呢!
他語氣淡淡:
“柳伯父,您先別急著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