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城主大人搭救!”沈驚鴻心頭一震,原來竟是東方戰從中斡旋,難怪納蘭家會輕易放人。
先前那歐陽世子說是納她為妾,納蘭家不得不放人,如今想來,多半是城主的功勞,被歐陽那廝搶了去。
一絲暖意悄然涌上心頭,她雖不善辭,卻在心中暗下決心:日后定當更加恪盡職守,守護火巖城百姓安危,不辱執法隊長使命,為城主分憂解難。
東方戰親自起身,取了雨前新茶,親手烹煮。
壺中水汽裊裊升起,茶香漸漸彌漫開來。
沈驚鴻靜坐一旁,心中卻思潮起伏。
茶過三巡,東方戰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意味深長:
“驚鴻啊,所謂舌柔常在口,齒折只為剛。
行事須懂變通,過剛易折呀。”
沈驚鴻抬眸,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城主大人的意思是?”
“凡事留三分余地,方是處世之道,于人于己,皆是好事。”東方戰放下茶杯,看著她,語重心長,“事實上,你已是幾百年來,我火巖城最優秀的執法隊長之一。有些事,沒必要做到極致。”
沈驚鴻眉頭微蹙,語氣堅定:“追求極致有什么錯?那本是我的理想,城主大人還請直。”
東方戰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惋惜,幾分循循善誘:
“驚鴻啊,你是天之驕女,相當初是不弱于納蘭嫣然的存在。
那個時候,多少大宗門,多少著名學院,爭相欲將你收入門下,你卻毅然決然,踏上了這執法之途,著實令老夫佩服啊。”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聲音變得有些飄忽:“但,修行之路,本就艱難。
古往今來,哪一個金丹、元嬰境界的大佬,其身后不是累累白骨?累累血債。”
沈驚鴻的心猛地一沉,她已經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
東方戰卻仿佛沒有看到她的神色變化,繼續說道:
“可那些累累白骨,那些亡命的普通人,真的就那么冤枉嗎?
他們弱,如螻蟻一般。
能成為強者的踏腳石,于他們而,已是一種‘榮幸’。”
“你若走了那條路,”東方戰看著她,眼神復雜,“你一樣會殺很多人,你一樣會強行占有別人的資源和機緣。
底層的百姓,自有其命數,失蹤也好,橫死也罷,本是常態,你又何苦執著于極致。”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
“自從你來了執法隊,執法師在百姓的眼中有口皆碑,火巖城的犯案率已經降到了史上最低。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何必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去得罪那些龐然大物,那些世族勛貴,我身為一城之主,尚且有很多事情不由衷,身不由己,如履薄冰,何況你們一個小小的執法司。
驚鴻啊,就算你做到了極致,有些事情也無法改變的。”
東方戰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著沈驚鴻:“我的話,不能說得再明白了。驚鴻啊……”
沈驚鴻靜靜地聽著,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竄頭頂,渾身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微微顫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這竟是從一城之主口中說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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