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成了最好的掩護,也帶來了未知的恐懼。
腳下是松軟的腐殖土、突兀的石頭盤結的樹根,稍不留神就會摔倒。
孩子的哭泣被大人死死捂住,壓抑成嗚嗚的哽咽。
不知走了多久,或許只有半個時辰,卻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
當隊伍終于跌跌撞撞爬上一道相對平緩的山梁,回頭望去時,只見下方官道鷹嘴澗的方向,亮起了數十支火把,如同一條扭曲的火蛇,在狹窄的澗口處停滯、徘徊,顯然匪徒們沒料到他們會棄車走野路,正在澗口附近搜索,一時未能確定他們的去向。
“暫時安全了…”蘇午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臉上全是汗水和泥土。
眾人也都筋疲力盡地癱倒在地,無聲地慶幸著又逃過一劫。
沉默籠罩了疲憊的隊伍。
沒人說話,但那沉重的氣氛比任何哭泣都更讓人難受。
景四面色冷峻,他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
“不能停!匪徒發現找不到我們,一定會擴大搜索范圍!這里還不安全!必須連夜翻過這道山梁,到山那邊去!”
短暫的休息后,隊伍再次啟程,這一次,連最后一點天光也消失了,只有微弱的星光勉強勾勒出腳下模糊的小徑。
人們互相攙扶著,憑著感覺和前面人的背影,在黑暗中艱難前行。
饑餓、寒冷、疲憊、失去同伴的悲傷,如同沉重的枷鎖,拖拽著每個人的步伐。
蘇安感到自己的體力也在飛速流逝,但她不能停下。
樂寶在驢背上似乎睡著了,立夏的小手緊緊抓著她,冰涼。
喬氏和李翠互相攙扶,咬牙堅持著。
午夜時分,他們終于翻過了山梁,進入另一側的山谷。這里似乎有一條細細的水流,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景四下令在背風處短暫休整,取水,但嚴禁生火。
人們癱倒在冰冷的草地上,就著冷水啃幾口硬邦邦的粗餅。
沒有人有胃口,只是為了維持體力。
蘇安將樂寶抱下來,小家伙睡得并不安穩,小眉頭蹙著。
她小心地喂了他一點溫水,自己也勉強吃了兩口餅子,食不知味。
裴熠靠坐在一塊石頭上,默默擦拭著長劍,少年臉上不見了往日的飛揚,只剩下疲憊和一絲迷茫。
“蘇先生,”他忽然低聲問,“我們…能走出去嗎?”
這個問題,他昨晚也問過。
但此刻聽來,更加沉重。
蘇安望著黑暗中起伏的山巒輪廓,沒有立刻回答。
糧食損失了大半,藥品幾乎耗盡,人人帶傷,士氣低落,前路依舊迷茫,追兵可能還在身后…
然而,當她看到身邊緊緊依偎著她的立夏,看到喬氏即使在睡夢中也下意識護著樂寶的姿態,看到周圍那些即便累極、卻依然在互相傳遞水囊、低聲安慰同伴的蘇家村人,甚至看到那些新加入的流民,雖然恐懼,卻也沒有徹底放棄,只是麻木地跟隨著…
一股微弱卻堅韌的力量,從心底最深處滋生出來。
“能。”她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肯定,“因為我們沒有退路,也因為…我們還想活著,想好好活著。只要這個念頭還在,路就能走下去。”
裴熠怔了怔,看向她。
星光下,蘇安的臉龐沾著塵土和疲色,但那雙眼睛,卻如同這暗夜里的寒星,沉靜而明亮,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股力量,似乎也悄然感染了他,驅散了些許心頭的陰霾。
他重重點了點頭,握緊了劍柄。
短暫的休整后,隊伍再次出發。
這一次,他們沿著山谷中的溪流向下游走去。
景四判斷,有水的地方,更容易找到人煙,哪怕只是廢棄的村落或獵戶小屋,也能提供暫時的棲身之所和補給。
黑暗依舊濃重,前路依舊未知。
但經歷了棄車、夜奔、翻山、失去同伴這一連串的打擊后,這支隊伍反而在極致的疲憊中,滋生出一種近乎麻木的堅韌。他們不再去想明天如何,只是機械地邁動雙腿,跟著前面人的背影,向著下游,向著可能存在的一線生機,沉默而固執地走去。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山谷中起了霧。
乳白色的霧氣從溪流和草木間彌漫開來,漸漸模糊了視線,也吞沒了他們身后一路走來的足跡。
而就在霧氣漸濃時,走在最前方的探路護衛,忽然發出了一聲壓抑的低呼:
“四爺!前面…前面有火光!好像…是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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