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隕山北,風聲如刃。
白硯生立于崖巔,衣袂翻飛,爐火懸于身后,火光映出山川脈絡。
山腳下,焦原、陵水、北荒三城的爐煙同時升起,匯成一條模糊的紅線,貫穿天地。
明心凝視那條線,眼神中有一絲茫然:“師尊,這火……是你點的?”
白硯生輕搖頭:“我只點了一盞。”
“那為何,處處皆燃?”
“因為凡火相應。”
白硯生的聲音溫淡,卻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力量。
“火,是人心所寄之光。有人見光,便想點火。火不由我燃,而由眾心自生。”
明心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朵小小的火花在跳動,柔軟而溫和。
“那這火,是不是也有‘心’?”
白硯生微笑:“若你問,它便有。”
兩人并肩立于崖上,俯瞰山川。
風卷云浪,火光點點,如星墜凡塵。
那一刻,白硯生忽然感到天地間某種古老的力量在蘇醒。
——這不是修煉者的靈氣波動,而是更原初的、來自眾生意志的熱度。
他緩緩合掌,將心火凝成印訣。
“火種,以心為媒,以愿為燃。”
掌中火光微微一顫,化作一粒細若塵埃的光點,緩緩飛向天際。
明心抬頭,目送那光升入云端。
下一瞬,整個北境的天空竟同時亮起無數微光,仿佛星辰反照人間。
“那是什么?”
白硯生低聲道:“那是火種,亦是——人心的種子。”
明心怔怔地望著那一幕,忽然感到自己體內的靈火在共鳴。
她的心火原本平靜,此刻卻被無數“人念”牽動——
有鐵匠在爐前嘆息、
有織娘在燈下補衣、
有流浪兒在火堆旁取暖……
他們都在燃著同一種火。
白硯生看向遠方,目光如炬:“天地自有道,但道不該只居于天上。造物之道,應在萬物之中。”
話音剛落,忽有異象突生。
東南方,一道漆黑的云幕自地平線升起。
那云非風所動,而是由靈力、鐵氣、與怨火凝成。
其間faintfaint(隱隱)有符紋閃動,似有人以秘法攏火,聚于一地。
白硯生眉頭微皺:“那是……強行奪火之術。”
明心神色緊張:“是宗門來追我們了嗎?”
“不是。”
白硯生目光冷沉,“是凡塵異流。”
他抬手一劃,一片火紋自指尖流出,凝成一面火鏡。
鏡中浮現出一座巨城——鐵骨城。
那是焦原以北的重鎮,昔年鐵匠匯聚之地,如今卻爐煙烏暗,火焰扭曲成噬人之形。
鏡影中,一個身披黑袍的修士立于城心,手持火紋幡,冷笑著吟咒。
“以火為餌,以眾心為薪,以器為神。”
明心一聽,臉色微白:“他在……奪心火?”
白硯生目光如刀,聲音冷如鐵:“是。有人妄圖以凡火鑄‘偽神’。”
那一瞬,他的手掌微顫。心火暴漲,火光倒映在天。
“看來……火種初燃,也引來了試煉。”
他低聲自語,火焰于掌中聚成光輪,靈壓一閃,山風頓止。
“明心。”
“在。”
“隨我,走一趟鐵骨城。”
明心點頭。她看見師尊的背影在火光中拉長,像是一座燃燒的山。
風起。火卷天隕。
兩人的身影化為一縷流光,直掠向那片被黑焰籠罩的巨城。
夜空中,星光與火光交織。
在那光的深處,似乎有無形之聲低語——
“火若為道,亦可成劫。”
鐵骨城,夜幕如鐵。
城門早已被焚塌,焦土之間,爐煙滾滾。
空氣中彌漫著鐵腥與焦苦的氣息,仿佛連風都被燒灼。
白硯生與明心落-->>于殘垣之上。
眼前的街道曾是匠人云集之地,如今只余斷鐵、溶銅、以及一雙雙空洞的眼睛。
那些人仍在“煉造”。
他們的手僵硬地舉著錘、敲著砧,眼神空無,只在反復機械地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