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觀的“心度使”無形的身影,開始在鏡中劇烈扭曲。
祂的形體不再穩定,化作千萬個光影碎片,在空中旋轉、錯位、墜落。
那些碎片中浮現的,是祂所記錄的萬象。
——火殿坍塌的瞬間。
——靈族被“度化”的痛嚎。
——觀火儀上,被選為“燃材”的凡人孩童。
綾羅心踉蹌退后,瞳孔映著那一幕幕,喉嚨發緊。
她終于明白,所謂“觀”之秩序,不是守護,而是審判。
“他們……一直在用心火的‘燃盡’,維系那天幕的光。”
她顫聲道。
白硯生沒有回答。
他盤膝而坐,手中灰火鏡浮懸在前。
鏡面上,祂的金光化身正在分解,化作無數微粒。
那聲音斷斷續續,從每個粒子中回蕩:
“逆……觀……之道……不該……存在……”
“你錯了。”白硯生的聲音很輕,“若沒有‘逆’,何以證真?”
灰火開始收攏,旋轉如渦。
他的身影被火光包圍,衣袍在靈息中碎成灰絲。
綾羅心伸手去抓,卻被一股柔力推開。
那不是拒絕,而是護持。
白硯生的心火正在反噬——
因為他強行以“逆觀”承受了一個高階存在的全部意識流。
那相當于讓凡人的心,去容納一個世界的記憶。
灰火從他背后涌出,化為九重環。
環環疊影,如心跳脈動,
每一次律動,都帶著痛——卻也有光。
“白硯生!”綾羅心呼喊,“住手!你會——”
“——燃。”
他笑了。
笑容平靜而溫柔。
“觀的盡頭,是火。火的盡頭,是心。
若心不燃,又何以照亮他人?”
灰火驟然升騰,映出一座虛影殿宇。
那是“造心殿”的倒影——從灰燼中重組的記憶。
綾羅心怔住。
那殿不再是往日的輝煌,而是一座無門的光影之所。
殿中懸著九盞火燈,七滅二亮。
白硯生的逆焰自胸中升起,流入那兩盞亮火之中。
火光搖曳,似乎聽見無數低語:
“眾生燃我,我燃眾生。”
“造心,不造物,而造可能。”
綾羅心的淚落入火中。
火焰吸收她的淚光,竟微微變暖。
她忽然明白——
白硯生并非要毀觀,而是要讓“被觀者”重新擁有“看見自己”的權。
她咬牙,將靈筆立于胸前,咒訣流轉:
“筆火·同心印——!”
靈筆之火飛起,與白硯生的灰焰交織。
兩股火息共鳴,形成一道新的符印。
“綾羅心,你做什么——”
“讓你別一個人燃。”
火光轟然一顫。
盲域的中心裂開一道光路,直通天穹。
那光路之上,萬千度線開始紊亂,
度網的目光在這一刻出現“盲區”——
一塊無法被計算、無法被定義的空域。
那是——心盲的誕生。
白硯生的意識在光中漂浮。
他看見了自己的影,也看見了無數個自己。
有孩童時執火的自己,有被驅逐的自己,也有跪在造心殿前、
聽林辰最后一語的那一瞬。
——“火燃得太久,總會被注視。”
他笑。
“若被注視是代價,那我愿——點燃注視者。”
灰火驟亮。
所有記憶碎片同時燃燒,形成一道通天的火紋。
在那火紋中,心度使的光影終于徹底崩解。
祂的聲音在虛空中消散,帶著最后一絲震驚與……敬畏。
“原來……觀……亦可被……燃盡……”
光滅。
世界靜默三息。
灰火漸收,盲域重歸平靜。
綾羅心沖到白硯生身邊,扶住他。
他的氣息微弱,卻仍有火光在胸口閃爍。
“你……還好嗎?”
白硯生睜開眼,聲音微啞:“第一次……真正點燃了心。”
“那……祂呢?”
“被火看見了。”
他望向天穹,那里金線已斷,度網的光幕殘破如蛛網。
“他們不會停的。”綾羅心低聲說。
“我知道。”白硯生點頭。
“但盲域已生,他們再看,也會被看。”
綾羅心怔住,看見那一瞬他眼中的灰火中倒映出她的影。
那不是燃燒,而是柔光。
“綾羅心,”他說,“你我共燃,便是‘觀火之始’的終結。”
天穹之外,
“觀火環”中央,一道龐大意識緩緩蘇醒。
祂睜開“第三目”。
那目光穿透層層界壁,注視著靈荒的盲域。
“……有趣。
那團火,竟能反照我之一瞳。”
祂伸手,將一片碎裂的金鏡捏在指間,低聲呢喃:
“若觀可燃,那便讓火……也學會畏光。”
金鏡碎裂。
無聲的波動擴散至整個度網。
數以萬計的觀火者同時開啟“追心令”。
新的獵捕,新的覺醒。
盲域中,白硯生緩緩起身。
灰火在他掌心跳動成一點微光,
他對綾羅心微笑。
“走吧。下一座心火,該在他們的夢里點起了。”
兩人踏出灰野。
火光在風中流轉,
天幕之上,一只隱形的金瞳緩緩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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