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萬籟俱寂的上海灘籠罩在濃重的夜色中。陳默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里,厚重的窗簾將外界的一切光亮隔絕在外,唯有他指尖的煙頭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地閃爍著。桌上攤開的兩張紙在昏暗中若隱若現——一張是寫給特高課的匿名信草稿,字跡潦草卻暗藏殺機;另一張則是精心繪制的簡圖,上面清晰地標注著叛徒王天風在極司菲爾路白公館的藏身之處。
這個計劃堪稱險中求勝,但陳默深知其價值所在。
他要讓特高課和76號這兩個敵對的諜報機構互相猜忌、自相殘殺,同時借軍統之手除掉那個出賣組織的叛徒,可謂一箭雙雕。
第一封信他寫得行云流水。為了掩人耳目,他特意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寫道:王天風實為假投誠,此乃軍統精心策劃的苦肉計。其真實目的是要打入76號內部,為即將展開的大規模行動做內應。關鍵證據:他此前提供的南京站人員名單實為過時版本。陳默特意選用了苦肉計這個極具分量的詞匯。他太了解南造云子多疑的性格了,這個女人一定會立即著手核實名單的真偽。只要發現名單確實存在問題,就必然會對王天風產生深深的懷疑。
第二封信則是寫給軍統聯絡員蘇婉清的,內容極為簡潔卻暗藏玄機:明日午時,白公館,紅燒肉。這看似普通的幾個字,實則是他們約定的行動暗號。陳默確信蘇婉清能夠準確理解其中的含義。明天中午,當王天風像往常一樣期待著他的紅燒肉午餐時,就是實施計劃的最佳時機。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陳默已經完成喬裝打扮。他化身為一個衣衫襤褸的黃包車夫,將兩封信分別投入特高課和軍統的秘密信箱。整個過程中,他始終低著頭,破舊的帽檐壓得極低,確保不會有人認出他的真面目。
回到隱蔽的住所后,陳默開始仔細檢查隨身空間里的裝備:一把經過特殊處理的消音shouqiang,兩顆特制的煙霧彈,還有一套足以以假亂真的偽造證件。這些都是他為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準備的應急物品。
上午十點,陳默如常出現在公司。新來的張秘書果然如他所料,正暗中密切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陳總,今天中午需要為您訂餐嗎?張秘書故作隨意地問道。不必了。陳默擺擺手,神色自若地回答,我已經約了日本商社的朋友共進午餐。這確實是個完美的借口。他確實約了人,但見面地點卻是在極司菲爾路附近,而非對方以為的高級餐廳。
十一點半,陳默駕駛著汽車離開公司。為了制造不在場證明,他特意繞道日本商社,接上一位名叫山本的經理,然后才前往預定好的餐廳。在用餐過程中,陳默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山本先生,聽說特高課最近很忙?是啊。日本經理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好像是在查一個雙面間諜,鬧得滿城風雨。陳默聞心中一喜,這說明他的匿名信已經發揮了作用。
十二點整,極司菲爾路白公館內風云突變。正如陳默精心設計的那樣,特高課的人突然現身,要求對王天風進行緊急問話。與此同時,軍統的殺手也已經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后門。餐廳里的陳默表面上正與山本談笑風生,實則心中正在精確計算著時間。他事先安排老周的那個親戚在后廚制造了一場小混亂——今天的紅燒肉被打翻,需要重新烹制。這個看似偶然的事件,成功地將王天風的午餐時間推遲了十五分鐘。
正是這關鍵的十五分鐘,徹底打亂了王天風的生活規律。當特高課的人突然造訪時,按照慣例本該在用餐的他,卻因為午餐推遲而不得不在會客室接待這些不速之客。王先生,我們收到可靠情報,說你提供的名單存在嚴重問題。特高課的人開門見山地質問。王天風臉色驟變:這絕對不可能!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后門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軍統的殺手已經成功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