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掃過堂下眾人。
“是!是!侯爺高義!”
眾官連忙應和,心頭一塊大石落下,又懸起另一塊。
眾人散去,后堂只剩朱伯淙一人,指節輕輕叩擊紫檀桌面。
一直如影子般立在大堂前側陰影里的馬天翼,這才無聲地轉進后堂,單膝點地:“稟侯爺。”
“說。”朱伯淙沒抬眼。
“屬下今日巡至南市坊口,見一蹊蹺事。”
馬天翼那只獨眼精光閃爍:“兩個江湖賣藝的潑皮,當眾演了一出‘大刀砍自己’的把戲。
一人持刀自戕,血流如注,眼看活不成。
另一人卻掏出一盒瑩白藥膏,只抹了黃豆大小……”
他描述得極快,將李知涯吆喝、耿異揮刀、血流成河、玉化膏神效、百姓瘋搶的場景,簡潔精準地復述出來。
尤其強調了那藥膏瞬間愈傷、光潔如初的神異。
“……那藥膏,屬下瞧著,與禁中的‘生肌膏’,形貌功效,一般無二!”
“生肌膏?”
朱伯淙叩擊桌面的手指猛地頓住,霍然抬頭,眼中精光爆射。
那只原本摩挲玉佩的手下意識地緊緊摁住了桌面邊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一股克制的激動在他周身彌漫。
“兩個升斗小民……怎會有此物?難道……”
他猛地站起身,來回踱了兩步,眉頭緊鎖,又緩緩搖頭:“不對!若真是那伙‘尋經者’,得了如此緊要之物,豈敢如此堂而皇之,當街叫賣?唯恐天下不知?”
他停下腳步,眼神銳利如刀:“但無論如何,此藥來源,必與‘尋經者’脫不了干系!必須查清……馬天翼!”
“屬下在!”
“立刻帶幾個人,找到那兩個賣藝的!”朱伯淙的聲音斬釘截鐵,“抓回來!本官要親自審!”
“遵命!”馬天翼獨眼中兇光一閃,抱拳領命,轉身大步流星而去,步伐帶風。
同一時間,山陽縣城,銀號街。
李知涯掂量著懷里沉甸甸的銀子,拉著耿異鉆進一家門臉氣派的“昌源銀號”。
“兌點寶鈔,”李知涯把幾塊碎銀和一堆銅錢推上高高的柜臺,“方便。”
柜臺后的老朝奉眼皮都沒抬,接過銀子,噼里啪啦撥了一陣算盤,唰唰點出一疊印著復雜花紋、蓋著鮮紅大印的紙鈔推出來。
耿異看得新奇,小聲嘀咕:“這紙片子……靠譜嗎?”
李知涯麻利地收好寶鈔,塞進懷里,心頭掠過一絲感慨:都說大明寶鈔是廢紙。
可這條時間線上,黃宗羲那老爺子當過戶部尚書,搞了套咱也整不明白的經濟改良,愣是把舊鈔回籠,新鈔錨定了啥玩意兒……
打那以后,這紙票子還真就跟真金白銀差不太多了。
他拍了拍胸口,感受那疊紙鈔的厚度。
雖然老百姓被坑怕了,還是更認硬通貨,拿到寶鈔恨不得立馬換成銀子揣兜里才踏實……
出了銀號,李知涯自覺是“地主”,豪氣干云:“走!帶你逛逛山陽縣!”
他領著耿異,穿街過巷,走坊歷市,瞧一瞧看一看的。
耿異起初還興致勃勃,東張西望,慢慢地,腳步緩了,眼神狐疑起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