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注意到有一封信,從卓五娘的挎包里滑落。
恰好一陣夜風吹過,那信箋翻滾著飄進草叢,竟無人察覺。
鞭子抽得噼啪作響,勞思銀哭爹喊娘,卓五娘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最后,熊大垣命人將這對男女連同行李扔出府門,臨了還沖勞思銀呸了一口:“滾回你鄉下老家去!別讓俺再看見你!”
晨光熹微中,這對野鴛鴦被逐出伯府大門,一個捂著屁股一瘸一拐,一個挺直腰板頭也不回。
遣退了那對狗男女,熊大垣氣得胸口發悶。
幾個丫鬟忙上前撫胸捶背,纖凝端來參茶,浮嵐拿著美人錘輕輕敲腿。
正享受著,小廝金波突然從門外竄進來,手里捏著封信:“爺,草叢里撿著的!”
熊大垣接過信封,見封皮上空無一字,心下奇怪。
拆開一看更懵了――
信紙上全是些鬼畫符似的符號,橫豎看不明白。
就問:“從哪兒找到的?”
“就從旁邊草里撿到的。”金波撓頭,“估計是此前收拾勞思銀和卓五娘的行李,從里面掉出來的。要不還回去?”
熊大垣把信遞給他:“你知道是他們兩個人中誰的嗎?等丟的人回來要再給他。”
金波剛接過,他又突然縮回手――
“等等――”
熊大垣盯著那些古怪符號,想起卓五娘不是南方人,女書在山東也不流行,心里隱隱不安。
謹慎考慮后,決定:“你原樣抄一份,送去府署,給宗副千戶看看。”
金波從未見過老爺如此嚴肅,連忙應聲:“小的立刻去辦!”
如此過了兩日。
期間聽聞卓五娘投黃水河自盡的消息,熊大垣只咂咂嘴:“倒是個烈性子的。”
鑄造局所需的合格銅鐵還未送到,又逢上旬休,他樂得繼續貫徹家族傳承的混學智慧,整日窩在府中喝茶看書。
這日正讀到《事后諸葛亮》里羅馬與大漢軍隊交戰的精彩處,忽聽得門外通報,說是董賀文找來了。
“董賀文是誰?”
熊大垣愣了片刻才想起來:“哦,那個頭冒綠光的啊。”
他當即皺眉:他或許是因為媳婦的死過來鬧的。
便吩咐家丁:叫人隱晦地告訴他發生了什么事,再給他點銀子,將其打發走。
家丁遵照吩咐下去了。
不過一炷香功夫又捧著銀子跑回來:“爺,那董賀文不要銀子。說媳婦的遺物缺了一樣,想進來找找看。”
熊大垣一個激靈坐直身子,旋即又控住神色:“叫他進來跟俺說。”
很快,董賀文由兩個家丁引著進入前廳。
此人三十上下模樣,典型的山東人個頭。
不過稍稍偏瘦,渾身透著股疲憊氣。
最扎眼的是右鬢角處一塊暗紅色的傷疤,像被火燎過似的。
他入內后并無任何鬧事無賴的模樣,只誠懇謹慎地作揖:“五娘不守婦道,玷辱了伯爺家的門庭,死了也是活該。
只不過收拾遺物時,確實……少了一樣東西。
或許是落在伯爺府上了,所以……
小人斗膽懇請能讓俺找一找。”
熊大垣見他面無戚色,全無喪妻之痛,反倒透著股奇怪的疲憊,心里便有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
但為了弄清楚背后原因所在,他還是態度和順:“少了什么樣的東西?具體描述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