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節清晨,瓜州東市蒸騰著槐花饃饃的香氣。紅線女指尖輕叩青鸞鏡碎片,鏡光掃過賣胡餅的駝背老漢時,突然映出那人后頸的蛇形刺青。"三郎!"她厲喝未落,老漢袖中已爆出三枚手里劍,直取張議潮咽喉。
"叮!"空空兒的星宿銅錢后發先至,在陌刀柄三寸處截住暗器。那"老漢"突然縮骨如童,從羊皮襖里滑出時已化作賣花少女,鬢邊山茶花蕊中噴出紫煙。"雕蟲小技。"張議潮翻腕震刀,刀風卷著祭祖的紙錢灰撲滅毒霧,卻見少女化作七個殘影分散逃竄。
"坎位注水,離宮鎖火!"空空兒甩出二十八枚銅錢釘入地磚。霎時集時水渠倒灌,將七個殘影沖回本體。水原三郎真身被迫顯形,倭刀劈開水面時,刀刃竟帶起敦煌壁畫中的飛天綢帶——原是混在難民里的忍者早就替換了布莊綢緞。
"唐人的陣法不過如此。"水原咧嘴冷笑,露出鑲著忍鐮的獠牙。他雙足點地躍上鐘樓,袖中射出蛛絲粘住歸義門匾額,倭刀直劈"義"字中心點。張議潮瞳孔驟縮——那處正是九宮七星陣的生門氣眼!
紅線女懷中寶鏡突然滾燙,鏡面浮現出三危山戍卒傳來的烽火訊號。她咬破舌尖噴血在鏡上,青鸞幻影尖嘯著撲向水原雙目。忍者頭目被迫旋身閃避,卻見那幻影突然化作三年前被他斬首的唐軍斥候面容。
"還認得玉門關的星夜嗎?"幻影發出男女混聲的厲喝。水原握刀的手腕青筋暴起,倭刀竟在匾額上劈出焦痕——二十年前他正是在此地盜走敦煌守備圖,刀痕與舊傷分毫不差。
空空兒趁機灑出淬毒蒺藜,地面星圖驟變。七名唐軍遺孤突然從肉鋪案板下翻出連弩,箭矢尾羽系著寫滿梵文的符紙。水原左肩中箭時,符紙突然自燃,將他藏在衣領的替身傀儡燒成灰燼。
"好個九宮變八卦。"忍者頭目撕開外袍,露出畫滿式神咒文的軀體。他咬破拇指在額間劃出血陣,竟召喚出莫高窟壁畫里的夜叉惡鬼。惡鬼利爪掃過處,歸義門匾額轟然碎裂,藏在匾后的二十八宿銅錢陣頓時失效。
張議潮陌刀插地,刀身映出月牙泉倒影。他突然旋身橫掃,刀風卷起泉底沉積的佛經殘頁,漫天紙蝶撲向式神。每頁經文觸到惡鬼即爆出金光,正是當年玄奘法師加持過的貝葉梵文。
"八嘎!"水原見式神哀嚎消散,倭刀突然插進自己左腹。血刃拔出時竟帶出九條黑蛇,每條蛇瞳都映著不同方位的唐軍布防。紅線女鏡光急轉,卻見黑蛇鉆入地縫,整個東市地磚開始塌陷——原來這半月來的商隊早在地下挖通忍道!
"乾坤倒轉!"空空兒擲出最后三枚乾元重寶。銅錢在空中拼成渾天儀形態,將下陷的地面強行凝固。張議潮趁機躍起,陌刀如電直劈水原天靈蓋,卻斬中段雷擊木替身。真身早已借著血遁術化作烏鴉,爪間抓著半片帶血的歸義門金箔。
"長安的櫻花,終究要開在倭國的尸山上。"烏鴉口吐人,羽翼扇動間灑落帶毒的鱗粉。紅線女以鏡為盾,鏡面突然顯出大明宮梨園戲臺——當年水原假扮樂師偷學機關術的場景重現。忍者頭目心神劇震,被鏡光灼傷右眼,慘叫著消失在西域商隊的駱駝鈴聲中。
暮色降臨時,眾人清理戰場發現,每具忍者尸首舌底都藏著長安水渠圖。張議潮握緊陌刀,刀柄不知何時纏上了水原斷發所化的赤鏈蛇。西天殘陽如血,三危山突然傳來守軍驚呼——最高處的烽燧石上,赫然插著半截刻有"八幡大菩薩"的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