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州縣衙的晨霧裹著六安瓜片香,劉全扶正幞頭踏進二堂時,腰間玉帶扣卡著片帶墨漬的茶餅渣。他指尖拂過歙硯邊沿,忽然按住包拯呈上的稅冊:"包稅監可知,上月景德鎮三家瓷窯封了火?"話音未落,硯中宿墨突然泛起漣漪——原是公孫策的折扇掀起了穿堂風。
    包拯的混元氣震得案頭青瓷筆洗輕顫,洗中殘茶凝成青弋江的支流圖:"劉大人請看,這茶梗走向像不像程家貨船航線?"一根老君眉正指向江心沙洲,那里昨夜起出的贓銀箱還沾著新鮮水藻。
    劉全的皂靴碾碎兩粒碧螺春,靴跟暗格彈出半截黃麻紙。公孫策的扇墜玉蟬突轉東南,十二片鶴翎釘住紙角——竟是蓋著知縣私印的空白鹽引。雨墨佯裝添茶,銅壺嘴噴出的水柱正沖開紙面暗紋:墨跡遇熱顯形,原是徽州府倉的軍糧調度圖。
    "包大人何苦..."劉全的呵斥被突然闖入的窯工打斷。那漢子赤腳上的血泡還粘著瓷土,從懷中抖出的龍窯薪俸冊里,夾著劉全小妾的翡翠耳墜——耳鉤背面鏨著金字。包拯指尖混元氣激射,縣衙梁柱震落三封火漆信,封泥印鑒竟與程府玉扳指內圈吻合。
    子夜的青弋江忽起龍舟鼓,劉全欲焚毀的賬冊在火盆中爆出金絲。公孫策展扇卷起火星,《誅貪錄》上烙出整幅淮南漕運網,網眼處正是劉全別院的飛檐斗拱。包拯踏碎影青瓷地磚,暗格里二十箱帶齒痕的官銀,與三年前陳州賑災銀的缺口數目分毫不差。
    五更雞鳴時,包拯盯著新呈的稅銀箱,箱底松煙墨寫著"慶歷四年春",正是范仲淹推行新政時特制的標記。江面飄來艘滿載山筍的商船,老舵工哼的采茶調忽轉悲聲——"莫道稅銀重,重不過良心秤"——尾音散在徽杭古道的晨霧里。
    和州縣衙的滴水檐結著冰凌,監察使王松的鹿皮暖靴踏碎階前薄冰時,包拯正用混元氣溫著方從江心取來的證物盒。那盒面凝著的霜紋,恰與王松蟒袍下擺的蘇繡暗紋相契。
    "包大人好手段。"王松摘去白狐風領,露出頸間黥著的褪色"忠"字——原是二十年前御前侍衛的印記,"只是這程家三十口供狀,怎得個個畫押如刀刻?"他指尖抹過硯臺,宿墨竟在宣紙上洇出星點血漬。
    公孫策的鐵骨折扇忽展《洗冤錄》,扇骨掃落梁間積塵:"御史大人可識得此物?"塵霧中懸浮的瓷粉漸漸聚成西夏狼頭,正是程府贓銀箱底的暗記。王松的瞳孔驟縮,腰間玉佩突然墜地,碎出半枚帶齒痕的虎符——與包拯珍藏的殘片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