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葡萄架,在青磚地上織出細碎的光斑。蘇云溪蹲在月季花叢前修剪枯枝,手指被刺扎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往嘴里送,卻被一只手攔住了。
“多大了還吃手指頭。”李高把創可貼往她指尖一按,力道不輕不重,“跟你說過戴手套。”
蘇云溪低頭抿嘴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戴手套沒感覺,哪根枝該剪都摸不準。”她瞥了眼李高鼓鼓囊囊的背包,“東西都收拾好了?”
“就幾件破衣服,有啥好收拾的。”李高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倒是你,昨天縫的布偶忘了給鐵蛋。”
“在他枕頭底下呢。”蘇云溪站起身,拍了拍圍裙上的土,“那孩子睡覺不老實,半夜準能摸著。”
兩人并肩站著,沒再說話。道觀后院的老槐樹沙沙作響,像是在數著剩下的時辰。李高突然覺得這院子比平時小了不少,墻角的牽牛花、井邊的石磨、甚至連蘇云溪晾著的藍布衫,都透著股子舍不得的勁兒。
“我說真的,”李高清了清嗓子,“等我在錦城站穩腳跟,就給你找個好人家。”
“找啥樣的?”蘇云溪歪頭看他,眼里閃著狡黠的光,“像鐵蛋那樣能扛著你偷看洗澡的?”
李高臉一紅,梗著脖子反駁:“那是他自愿當人梯!再說趙老四家的墻也太矮了……”
“是是是,”蘇云溪笑著打斷他,“都怪墻太矮。”她轉身回屋,拿了個油紙包出來,“這是曬干的金銀花,你到了錦城容易上火,泡水喝。”
李高接過紙包,指尖碰到她的手,燙得趕緊縮回來。油紙包沉甸甸的,還帶著淡淡的花香,像揣了把春天在懷里。
小樹林里的蟬鳴快把人耳朵吵聾了。鐵蛋盤腿坐在樹下,抱著個剛摘的脆瓜啃得正香,綠汁順著下巴流到脖子上,活像只偷吃的熊瞎子。
“哥,你看我找著啥了?”鐵蛋獻寶似的舉起個野雞蛋,蛋殼帶著淡淡的斑點,“昨兒蹲了一下午才摸著的。”
李高接過來掂量掂量,往兜里一塞:“留著給你干爺爺補身子。”他瞥見不遠處的秦峰,那家伙正盯著鐵蛋的背影,眼神跟餓狼似的。
“我說黑塔,”秦峰走過來,皮鞋踩在落葉上沙沙響,“跟我去錦城咋樣?我教你散打,不出三年,保準你能打遍……”
“不去。”鐵蛋頭也不抬,“俺哥說了,外面的騙子多,專騙俺們山里人。”
秦峰噎了一下,他在特種部隊待了十年,還是頭回被人當成騙子。他耐著性子說:“我是盧家的保鏢,月薪三萬,還包吃住。”
“三萬是多少?”鐵蛋眨巴著眼,“能買多少斤豬肉?”
李高在旁邊噗嗤笑出聲:“夠你頓頓吃紅燒肉,吃到膩。”
“那也不去。”鐵蛋把瓜皮一扔,拍著胸脯,“俺要在這兒守著道觀,等哥回來。”他突然湊近李高,壓低聲音,“哥,你到了錦城,要是有人欺負你,就給我捎信,我連夜跑過去揍他!”
李高心里一暖,揉了揉鐵蛋的腦袋:“知道了,你這黑炭頭。”他看向秦峰,“別勸了,這小子認死理。”
秦峰嘆了口氣,他是真可惜這塊好料子——鐵蛋剛才掰手腕,沒使勁就把他手腕捏紅了,是塊練硬氣功的好料子。可人家油鹽不進,他也沒轍。
“對了哥,”鐵蛋突然想起啥,“你還記得后山的酸棗樹不?等秋天熟了,我給你留著,曬成干寄過去。”
“行啊。”李高笑著應下,心里卻有點發酸。他這一走,不知啥時候才能再吃到那酸掉牙的酸棗干。
日頭偏西的時候,清風坳的村民跟趕集似的往道觀跑。王嬸拎著只蘆花雞,老遠就喊:“道長,俺家雞下雙黃蛋,給貴客補補!”李大爺背著半簍子魚,褲腳還滴著水:“剛從河里撈的,鮮活!”連平時最摳門的劉老根,都抱來一壇自釀的米酒,臉紅脖子粗地說:“別嫌孬,喝著暖和。”
清風道長樂呵呵地指揮著:“王嬸把雞殺了,李大爺的魚讓云溪收拾,老根這酒留著,晚上我跟龍管家喝兩盅。”
龍伯站在院子里,看著這熱火朝天的景象,眼眶有點發熱。在錦城,他見慣了送禮時的虛與委蛇,哪見過這樣掏心窩子的實在?王嬸殺雞時不小心割破了手,蘇云溪趕緊拿創可貼給她包上,王嬸拍著蘇云溪的手說:“丫頭,到了大城市別怯場,誰欺負你就跟嬸說,嬸讓俺家那口子去揍他!”
晚飯擺了滿滿一桌子,八仙桌都快放不下了。紅燒魚、燉雞湯、炒雞蛋,還有山里采的蘑菇和野菜,香氣能飄出二里地。清風道長和龍伯坐主位,李高和蘇云溪坐旁邊,鐵蛋捧著個大碗蹲在門檻上,吃得呼嚕呼嚕響。
“道長,這李高到了錦城,還得-->>勞您多費心。”龍伯端起酒杯,跟清風道長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