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第一,科長,那是干部編制!是行政崗!你一個電影放映員,撐死了算個技術工種,本質上還是工人崗!”
“工人想直接提拔成科級干部,你以為是地里長白菜那么容易?”
“第二!”吳碩偉豎起第二根手指。
“送禮?還小黃魚?許大茂,你活在哪個朝代?現在是新社會!軋鋼廠是人民當家作主的公家單位!你以為還是舊社會那種買官賣官的衙門?”
“你拿著兩條魚去找李副廠長辦這事,搞不好他當場就能把你當成企圖腐蝕干部的敵特分子給綁了!”
許大茂徹底傻眼了。
他張著嘴,眼睛瞪得溜圓,筷子從手里滑落“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不……不能吧?”他喃喃自語。
“送禮……怎么會是敵特分子呢?我……我就是想進步啊……”
他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吳碩偉幾句話砸得粉碎。
在他樸素的認知里,事情不就是這么辦的嗎?
想當‘官’就得送禮,禮送到了官就到手了。
幾千年來不都是這個規矩嗎?
怎么到了新社會,這規矩就變了呢?
“進步?”吳碩偉冷笑一聲。
“你這叫投機倒把,叫腐蝕拉攏國家干部!你信不信,這事兒要是讓汪書記知道了,別說科長你這個放映員都得當到頭!”
許大茂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他想到了汪書記那張不茍笑的臉,頓時打了個冷戰。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那個看似完美的計劃在吳碩偉眼里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一個能把自己送進監獄的笑話。
“那……那怎么辦啊?”許大茂的聲音帶著哭腔,一張馬臉都皺在一起。
“碩偉哥,我……我就是想當個干部,管管人、威風威風……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他看著吳碩偉像看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吳碩偉看著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嘆了口氣,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辦法?
辦法當然有。
只是,憑你許大茂,也配?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拿起筷子又夾了一塊紅燒肉慢慢地嚼著。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有何雨水小口吃飯的聲音,和許大茂粗重的呼吸聲。
許大茂看著吳碩偉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再問又不敢開口。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沒穿衣服的人,站在吳碩偉面前,所有的心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碩偉太可怕了。
他不僅能看透院里那幫老家伙的心思,連自己這點小九九在他面前也跟透明的一樣。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一個人?
許大茂看著吳碩偉那張平靜的臉,心里像有幾百只螞蟻在爬——又癢又慌。
他壯著膽子把酒杯往前推了推,聲音里帶著哀求。
“哥,碩偉哥,您別不說話啊……您是高人,您給我指條明路!我……我不能一輩子就當個放映員啊!”
何雨水吃飯的動作停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許大茂又看了看吳碩偉,然后低下頭繼續小口啃著手里的饅頭。
吳碩偉終于放下了筷子,拿起桌上的毛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