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韌站在桌前,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
他清楚自己這點法力經不起折騰,必須一次成功,不然又得躺下睡半天才能緩過來。
按他腦子里那些信息,小寶這種年紀小又橫死的,跟老話里說的“怨氣重”有相似之處。
小孩心思純,真靈干凈,沒沾那么多世俗的雜氣,所以留在世間的真靈強度反而更足些。
在特定地方,甚至能短暫顯形,影響到現實物品。
張韌打算畫一張“往生路引”。
有了這個,就能直接送小寶進輪回,省去中間諸多折騰,少受罪。
這也是他眼下法力微薄,能想到的最好法子。
要是法力夠,他一句話就能定下輪回去處。
他調動那點可憐的法力,身上的短袖汗衫下擺無風自己動了動。
筆尖落下時,他嘴里也跟著低聲念誦,調子有點怪,聽著古老: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升”
他臉上沒了平時的隨意,繃得緊緊的,竟透出點讓人不敢冒犯的味道。
一股看不見的壓力罩住了整個堂屋,屋里頓時靜得嚇人,沒人敢大口喘氣。
筆尖像是重得很,每一筆都像用盡了力氣,劃在黃紙上沙沙響。
張韌額頭很快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臉也開始發白。
張虎在一旁看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既怕張韌撐不住,更怕萬一失敗了,對小寶不好。孩子已經夠苦了,不能再出半點岔子。
張韌全神貫注,筆尖勾畫著一種似字非字的古怪紋路,那紋路看著就覺著玄乎。
筆尖上那點金光忽明忽暗,像是隨時會滅。
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滴在黑色汗衫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他感覺身子發虛,法力快要見底,可路引還差最后最關鍵的一筆。這一筆要的法力最多。
他咬緊牙關,拼命榨取體內幾乎干涸的那點力量。
頭一回辦事,成敗在此一舉,關系到以后能不能吃這碗飯,絕不能砸。
“給我成!”張韌低吼一聲,筆尖金光猛地一亮,最后一筆終于重重落下。
筆尖離紙的瞬間,整張黃紙上的紋路猛地亮了一下,隨即光芒迅速內斂,恢復成普通樣子,只是那朱砂紋路看著格外深邃。
張韌身子晃了晃,差點沒站住。
張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急聲問:“沒事吧?沒出啥問題吧?”
張韌擺擺手,聲音有點啞:“沒事,就是耗得有點狠,歇會兒就好。”
屋里那幾個老長輩坐不住了。
張高遂拄著拐杖,幾步湊到張韌身邊,伸手托住他另一只胳膊:“哎呦,張韌娃子,累壞了吧!快,快坐下歇歇!”
張高任推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鏡,臉上全是驚疑:“張韌啊,你你啥時候學的這本事?大學還教這個?”
其他幾個老頭也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又是關心又是好奇。他們實在想不通,一個大學生咋會這個。
張韌客氣地謝過他們,只說是自己大學時閑著沒事,看了不少雜書,瞎琢磨懂點皮毛,不算什么。
取得了信任,后面的事就好辦了。
“往生路引畫好了,”張韌喘勻了氣說,“等到夜里十二點,就能送小寶走。”
張虎緊張地問:“那那我們需要準備點啥?”
“不用你們做什么。要是想送送他,就做點他平時愛吃的,讓孩子吃飽了上路。”
張韌說完,又轉向幾位長輩,“完事后,白事還是按咱村里的老規矩辦,該走的流程都走一遍。對外就說,骨灰葬到公墓了,免得有人瞎琢磨,惹麻煩。”
大家都點頭,明白張韌是怕有人舉報。
小寶媽哭著點頭:“我這就去弄菜!”說完就捂著嘴進了廚房。
張韌沒走,找了把椅子坐下,閉著眼養神,慢慢恢復那點法力。
其他人不敢打擾,聚到一邊小聲商量明天喪宴要準備的東西。
晚飯后,張軍夫婦放心不下,也趕了過來。
幾位長輩年紀大了,大家勸他們回去歇著,可他們死活不肯,都想親眼看看張韌怎么送魂入輪回,只好讓他們在堂屋坐著等。
時間一晃就到了夜里十一點半。
小寶媽做了一桌子菜,都是小寶生前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