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你這個大騙子……

她一直以為的施虐者，原來是唯一的受害者。她那點讀檔重來的痛苦，和他這數百年如一日的自我折磨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記憶的洪流終于慢了下來，回溯到了終點。

幾百年前的太玄宗。

天空被撕開一道猙獰的裂口，紫黑色的魔氣如天河倒灌，宗門上下哀鴻遍野。

云笑棲看到一個白衣勝雪的少年，立于天地之間。他看上去年紀不大，甚至比現在的陸知微還要年輕幾分，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一雙眼睛亮如星辰，蘊含著睥睨天下的自信與鋒芒。

我去，這顏值，放現代直接c位出道啊，還修什么仙。云笑棲下意識地在心里吐槽，但下一秒，心臟，或者說神魂的核心，就被狠狠地揪住了。

那是未曾被黑暗侵蝕的驚才絕艷的少年謝九玄。

那時，他已是半步飛升的修為，是宗門千年不遇的奇才。面對那從天而降，連宗主都為之喋血的域外天魔殘魂，他本可以引動天劫，直接飛升，遠離這場浩劫。

可他沒有。

他放棄了。

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他散去了即將成型的仙光，走向那團污穢猙獰的魔魂。他笑著對身后一位白發蒼蒼、氣息奄奄的師父說道：

“總要有人，身負黑暗，才能讓其他人，看到光明。”

話音落下，他以自身為鼎，以淬煉圓滿的道心為鎖，張開雙臂，主動迎向了那團天魔殘魂！

“不——！”

天魔發出不甘的咆哮硬生生扯進了那具年輕的身體。

少年明亮的眼眸，在瞬間被無盡的黑暗吞噬，取而代之的，是永恒的冰冷與死寂。

云笑棲的神魂再也無法維持形態！

什么冷酷無情的師尊，什么殺人如麻的瘋子，全都是假的！他只是一個把所有黑暗都背負在自己身上，獨自守護了宗門數百年的英雄。

她那九十九次輪回，她那點自以為是的癲狂和報復，在這悲壯的犧牲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塵埃。

淚水，即便是在神魂狀態下，也仿佛決堤般涌出。

就在這時，一片死寂的意識之海深處，一個充滿了惡意與嘲弄的聲音，幽幽響起：

“看夠了嗎？”

“看完了這出感人的戲碼，你也該成為我恢復力量的養料了！”

混沌的黑暗中，一雙燃燒著瘋狂與貪婪的血紅色眼瞳，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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