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云津又道:
“青鳥不傳云外信。”-->>
杜萇冷笑一聲道:
“賀將軍雖是武將,不想吟來卻全是情意繾綣的句子呢。我來:朝辭白帝彩云間。”
秦維勉笑了笑,睨了賀云津一眼,看似漫不經心地吟出一句:
“除卻巫山不是云——”
這句詩出口,席間微滯,眾人皆覺意味深長。
“殿下這句一出,別的都顯無味了。”
賀云津唯垂眸不語,一人又接口道:
“我再來:云橫秦嶺家何在。”
“溪云初起日沉閣。”
“自有云霄萬里高。”
……
三、四輪唱和下來,謝質笑道:
“妙語連珠,真是痛快,快數一數,是誰說得最少?”
賀云津原就是來應個景,尤其在被秦維勉點過之后更少開口,此時便遜謝道:
“在下才盡,甘愿受罰。”
“誒,我跟濟之都是三句,理應一同受罰。”
秦維勉說完,便命人將了酒來,韓珉趁機道:
“殿下是存心讓著我們,誰不知道殿下的才華?”
賀云津將酒飲了,謝質又請秦維勉抽第二簽,賀云津已經如坐針氈,舉目一望,正見莊水北站在不遠處。
賀云津見狀以目光向秦維勉示意,而后起身向莊水北走去。
“可是有事?”
莊水北笑道:
“有也沒有。末將看賀將軍似乎不甚盡興,您若不愿多留,末將便找個由頭,咱們出去走走?”
賀云津肩膀一松,呼了口氣:
“多虧你。”
“又到了防秋的時候,末將從小生長在此,覺得有幾處隘口甚是緊要,賀將軍要不要同我去看看?”
賀云津回到亭中,在秦維勉身邊剛一開口,秦維勉就揮手令他去忙,理由都不用他講。
從亭中出來,賀云津便同莊水北騎了馬、帶了些人手出去。
路上賀云津問道:
“說起來,今日殿下召集的都是橫州的青年才俊,怎么,沒叫莊將軍一同去嗎?”
莊水北笑道:
“末將還不夠格。賀將軍豈不見今日都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末將出身寒門,豈敢與那簪纓之族并列。”
賀云津明白了,那些都是秦維勉要著力拉攏的人。
他本想寬慰莊水北幾句,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樣的出身卻去安慰別人,也實在可笑。
不成想那莊水北神色卻坦然:
“末將并非嫉恨。殿下用人不拘一格,屢屢提拔末將,末將心中已經十分感愧。”
“莊將軍天資聰穎,品性又極好,是不必眼熱別人的。”
莊水北看向賀云津:
“這還多虧了賀將軍的悉心教導,末將受益匪淺。只是賀將軍何以如此自謙?以您的品階,何需總對末將如此客氣,倒折煞末將了。”
賀云津笑道:
“你是殿下的愛將,文儉反時敢于出城救主,我也是敬你的氣節。再說了,今日之事也要多謝你。”
賀云津這是真心話。文人雅集他原本就覺得格格不入,雖然秦維勉話說已說下,幾局飛花令就放他走,可賀云津想到怕是一天都要聽他們在花園中吟詩、清談、游戲,想想就覺得寂寞。
“我觀賀將軍每到軍營都時時留意軍士們的臉色,遇有到悲傷愁苦之人及時詢問他們心中所想,若是其家中有難處,便設法周濟,為軍士們排憂解難。賀將軍對軍士們尚且如此,我不過是揣摩了一番賀將軍的顏色,賀將軍不以為我為諂媚就好了,末將何敢當這個‘謝’字。”
賀云津聽罷,目光微動,望著遠處紅日,心想這莊水北果然是極靈透的一個人。
“賀將軍如不嫌棄,今后直呼末將名字就是。”
賀云津應下,莊水北便又給他說起自己的布防設想來,賀云津早已在橫州四圍轉過無數次,但仍有想不到之處,不禁贊嘆莊水北的心思縝密。
“末將從小生長于此,家中世代從戎,這些事是琢磨過無數次了。只不過從前在文儉手下都是虛與委蛇,如今遇到了殿下這樣真誠待士的主上,又有濟之將軍這樣知兵的將才,末將才敢將所思所想盡數托出。”
賀云津心中微動,扭臉去看莊水北,只見那人眼中盛著閃亮亮的光彩,誰見了也不會覺得是阿諛的。
“水北重了。”
莊水北續道:
“賀將軍如不嫌棄,今后容末將多跟隨身旁學習,以慰末將思慕之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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