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安縣,云東湖。
夕陽的余暉灑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李明山將警車穩穩停在湖邊的碎石路上,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驚起了蘆葦叢中的幾只白鷺。
他快步走向湖岸,皮鞋踩在松軟的泥土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遠處,一個戴著草帽的老者正坐在折疊椅上,身旁的魚竿架微微顫動。
“師父。”李明山在龍峰身旁蹲下,警服褲腿沾上了濕潤的泥土。
龍峰頭也不回,蒼老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魚竿:“來得正好,幫我看看浮漂是不是動了?”
李明山深吸一口氣,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師父,我是為案子來的。”
龍峰這才轉過頭,布滿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他接過檔案,看到“2008-444”的編號時,手指明顯僵了一下。
“十五年了……”龍峰摘下老花鏡,用衣角慢慢擦拭,“怎么突然翻這個案子?”
“縣里在清查積案,技術科新來的法醫在復核季盛案物證時發現了疑點。”
李明山壓低聲音,“兩起案件的物證有交叉關聯。”
龍峰的魚竿突然劇烈抖動起來,但他沒有去收線。
浮漂在水面劃出凌亂的波紋,最終歸于平靜。
“當年我就說過,季盛的死沒那么簡單。”
龍峰從懷里掏出煙斗,打火機的火苗在暮色中忽明忽暗,“但你知道為什么最后只能以zisha結案嗎?”
李明山接過師父遞來的魚竿,熟練地掛上新的餌料:“卷宗里提到證物缺失,但沒寫具體原因。”
“因為關鍵證據都指向……”龍峰突然收住話頭,用力吐出一口煙圈,“算了,你先說說現在的發現。”
“我們在季盛的遺物中檢測出與444案現場相同的土壤成分。”
李明山翻開檔案指著物證照片,“而且兩起案件的時間線……”
“明山。”龍峰突然打斷李明山。
他渾濁的眼睛盯著漸漸暗沉的湖面,“這個案子就像這湖里的魚,你以為抓住了,其實它早就從你指縫溜走了。”
李明山握緊了魚竿:“但現在的刑偵技術……”
“技術?”龍峰苦笑一聲,“當年林正陽老法醫發現,季盛指甲里的纖維與444案失蹤者的毛衣完全匹配。結果呢……”
水面劇烈翻涌,魚線繃緊,龍峰的魚竿幾乎彎成一道弧線。
“上鉤了!”李明山下意識伸手去扶,卻見魚線猛地一顫……
嘩啦!
水花四濺,漣漪層層蕩開,湖面倒映的夕陽驟然扭曲,光影交錯間,竟隱約浮現出一列疾馳的列車輪廓。
……6號車廂。
林雪的瞳孔驟然收縮,眼前的景象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暗的立交橋下。
……444案現場。
銹蝕的鐵桶里,廢木料燃燒的嗆人焦味鉆入鼻腔。
廉價白酒和劣質煙草的氣味在空氣中凝結,像一層黏膩的霧。
偶爾飄來方便面調料包尖銳的、近乎虛假的肉香,混合著潮濕的霉味,令人作嘔。
林雪低頭,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份泛黃的案宗。
《2008-444失蹤案》
她翻到法醫鑒定一欄,簽名赫然是……林正陽。
“爺爺簽的字?”她指尖一頓,目光迅速掃過報告結論:“季盛的遺物中檢測出與444案現場相同的土壤成分。”
“季盛……來過這里?”
她將案宗放在地上,昏暗的燈光下,角落里忽然閃過一絲金光。
林雪走近,俯身撥開堆積的廢報紙和空酒瓶……一塊金表。
表盤上的劃痕、表帶的磨損……和季盛生前佩戴的那塊一模一-->>樣。
林雪的指尖剛觸到金表,表盤突然滲出暗紅銹漬……是血。
她猛地縮手,卻見銹跡已順著指紋爬上指節,在皮膚表面蝕出細小的《洗冤錄集》符文。
“林家血引……”她呼吸一滯。
爺爺臨終前的話在耳邊炸響:“雪兒,記住……林家人的血碰到冤案證物,必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