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林見狀,更加確認心中所想。
便開始有些猶疑掙扎:“殿下既有此,當是看透了其中隱秘,難道還敢違圣人之意?”
圣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沒有人知道。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圣人有意削弱世家名門的影響力。
而這些宦官,就是圣人放出來撕咬的惡狗。
要不然,就算圣人隱世閉關,以其通天手段,這些閹宦也不可能翻得了天,也不敢。
正是因為洞悉圣人之意,這些閹宦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行事。
而朝堂諸公,也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天下名門世家,雖然明知如此,卻也不敢反應過于激烈。
生怕激怒了圣人,惹得她親自出手。
只能將觸角收回,蟄伏以待天時。
這些事,在高層之中算一種默契。
但這位景王殿下一無所有,居然也能洞穿。
可見其心計眼光。
謝靈心對崔承林的注視,避而不答。
你這家伙壞得很,還想勾我犯錯?
“圣人高踞九天,乾坤在握,所見所思,都非平庸可見,所做所為,都是千秋之慮,故而重用寒門,無可厚非。”
不管其他,先一通吹捧再說。
“但我等凡人,可沒有圣人的眼光手段,”
“孤向來認為,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寒門想要扶持起來,所需要耗費的時間精力、資源,怕是不止數代之功了,”
“若是世家齊心,為國為民,又何必多此一舉?”
“崔縣令,你說是不是?”
崔承林長出一口氣:“殿下英明!”
兩人打著啞迷一樣,邊上的素真聽得兩眼茫然。
其實倒也簡單。
謝靈心知道崔承林是在試探自己對世家的態度。
而他說的也是真的。
世家這種東西,長遠來看,必然是禍害。
歷朝歷代,都乏想要打擊的。
可事實上,什么時候能少過這種東西?
就是他上輩子那個文明時代,甚至是現在的聯邦,都是存在的。
最多不過是換個名目。
世家,名門,門閥……
一朝有一朝的世家。
就算這時打掉了,也會長出新的。
不過是東風壓倒西風,西風壓倒東風。
在謝靈心這里,不管世家寒門,只要能為其所用,那就是好人!
“殿下之意,下官已經明了,殿下所思,實在是高明,只是恕下官斗膽,其中尚有些疏漏。”
崔承林這時像下了決心:“神都之中,恐怕沒有人敢接這樁案子,最終怕是還會被壓下,翻不起波瀾,”
“所以,下官以為,殿下不妨讓喬大等人,前往紫微宮外……”
“立肺石!伐登聞鼓!”
謝靈心嘴角微揚。
這個家伙,終于肯張嘴了。
他知道,現在,崔承林才真正愿意為自己所用。
肺石,登聞鼓……
“李瑞”的記憶中,倒是有這兩樣東西。
那是武則天設在紫微城之前,:有抱屈人齋鼓于朝堂訴;有冤不能自伸者,立肺石之上。
朝堂所置登聞鼓及肺石,不須防守,有撾鼓立石者,令御史受狀以聞。
不得拒受!
簡而之,有冤屈不能訴,就站在肺石上,對過往之人大聲講述自己的冤屈,任何人不得阻攔。
敲響登鼓,御史必須受訴狀,朝堂任何想關人等,都不得阻撓拒絕!
政策是好政策,但任何時代,驚擾“天上”,那都不是什么簡單的事,下場一般都不會太好。
但對他不一樣。
他本來就是要鬧大,還有什么比這鬧得更大的?
登聞鼓一響,整個神都都要震動!
果然是名門子弟,思慮就是周全、直指要害!
人才!
不由大喜,握住崔承林雙臂:“孤得崔縣令,真如魚得水!”
崔承林:“……”
眼皮一陣抽動。
我只是建議,你搞得像我真投靠了你一樣什么鬼啊!
還有,你這是演都不演了?!
心里一陣陣發苦。
但他知道,從孟津口他站隊開始,就已經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哪怕明知景王這是一艘爛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指望。
他也只有一條道走到黑……
唉……
……
三天后。
登聞鼓響,神都震動!
人流如織,紛紛往紫微城外涌去。
無論商賈百姓,士人游俠……
都簇擁在紫微城外,那塊大紅色的肺石之前。
聽著立在上面的喬大等孟津河工,控訴神策軍罪狀。
有人敢直訴神策之罪,本已經令人震驚。
這其中,竟然還提到了那位早已被廢的景王殿下!
其種種作為,令得所有聽聞之人都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