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輪到了謝塵。
他低著頭,將背簍里那些普通的、閃爍著微弱靈光的礦石倒進指定的石槽里。數量不多,品質也屬下乘。
一個滿臉橫肉的監工瞥了一眼,罵了句:“又是這么點?你這廢物除了浪費糧食還能干什么?”說著,揚起了手中的鞭子。
謝塵身體緊繃,閉上了眼睛,準備承受即將到來的疼痛。
然而,那鞭子卻在半空中頓住了。
并非監工心慈手軟,而是他忽然覺得,今天這小子似乎有點……順眼?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看著沒那么礙眼了,甚至覺得他那副瘦弱可憐的樣子,有點……讓人下不去手?
監工自己都覺得這念頭莫名其妙,悻悻地放下鞭子,不耐煩地揮揮手:“滾吧!明天再偷懶,看我不抽死你!”
謝塵有些茫然地睜開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逃過一劫。他不敢多留,連忙低頭快步離開,混入了完成交割后走向集體礦奴營地的隊伍中。
虛空中的凌清玄,眼底閃過一絲淡漠。方才,他不過是對那監工施加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精神影響,引導其放過了謝塵。對他而,這如同呼吸般簡單。他不能讓這具承載著溯光魂印的身體,受到不必要的傷害。至少在弄清楚一切之前,不能。
礦奴的營地,與其說是營地,不如說是一片巨大的、未經開鑿的天然洞窟。空氣中彌漫著更難聞的氣味,汗臭、霉味、還有傷口腐爛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礦奴們像沙丁魚一樣擠在鋪著干草的地面上,彼此用體溫取暖,呻吟聲、咳嗽聲、夢囈聲不絕于耳。
謝塵找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蜷縮下來。他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后,才偷偷將懷里的幽冥暖玉取出,緊緊握在手心。
那微弱的暖流再次順著掌心流入身體,雖然無法修復他破損的經脈和靈根,卻奇異地讓他冰冷僵硬的身體感到一絲舒緩,連靈魂深處那無時無刻不在的疲憊和恐懼感,似乎都減輕了一點點。
他靠著冰冷的石壁,將暖玉貼在胸口,仿佛那是他在無邊黑暗中唯一的依靠。漸漸地,沉重的眼皮合上,他陷入了并不安穩的睡夢之中。
凌清玄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他看到,當謝塵握住幽冥暖玉入睡時,其靈臺深處那縷屬于云溯光的魂印,似乎比剛才要稍微明亮、穩定了一絲絲。雖然變化微乎其微,但在他這位大乘仙尊的感知下,清晰無比。
“果然……此物對溫養殘魂有益。”凌清玄心中了然。
他看向謝塵的目光,更加復雜。這少年,不自覺地找到了能滋養溯光魂印的東西,并且本能地依賴著它。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冥冥中有著一絲牽連?
無論如何,他不能放任這縷魂印繼續在這污穢絕望之地緩慢消散。他必須做點什么。
凌清玄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計較。他不能直接現身,但可以間接施加影響。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縷幾乎看不見的淡銀色光華。這光華純凈無比,蘊含著極其精粹的天地生機,卻又被他刻意稀釋、轉化,變得溫和無比,不會對脆弱的靈魂造成任何沖擊。
他屈指一彈。
那縷淡銀色光華無聲無息地穿越虛空,如同春雨潤物細無聲,悄然融入了謝塵的身體,主要匯向那縷殘魂所在之處,同時也有一小部分散入其四肢百骸,溫和地滋養著這具瀕臨崩潰的肉身。
這不是治療,更像是一種“維持”和“溫養”。凌清玄不敢下猛藥,只能以這種最溫和的方式,先穩住情況。
睡夢中的謝塵,無意識地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囈語,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些,身體也不再那么緊繃。他懷中的幽冥暖玉,似乎也因為這縷外來的精純生機而顯得光澤稍亮。
做完這一切,凌清玄并未離開。他就這樣隱匿在虛空之中,如同一個沉默的守護者,或者說,一個耐心的觀察者,凝視著黑暗中那個蜷縮的少年,以及少年靈魂深處那一點微弱的希望之光。
千年孤寂的冰原上,終于照進了一絲微光。這一次,他絕不會讓這光熄滅。他會用最謹慎、最周密的方式,一步步靠近,弄清楚所有的謎團。
夜,還很長。黑淵礦脈的黑暗,依舊濃稠。但有些東西,已經悄然改變。
(第二章完)
喜歡逆命書:仙尊的白月光殉道了請大家收藏:()逆命書:仙尊的白月光殉道了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