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還在晃,紅光未散。
我盯著那扇敞開的黑洞,手里的刀沒松。青年退到我側后兩步,呼吸壓得極低,幾乎聽不見。他知道,這時候哪怕一聲喘息,都可能引來殺機。
遠處忽然傳來引擎聲。
不是那種拖沓的悶響,而是貼著雪地傳來的震動,像從地底爬出來的獸。聲音由遠及近,速度快得不正常,路線筆直,沒有減速的意思。不是黑車發出的——是另一輛。
我立刻察覺不對。
槍響了。
第一發擦過耳朵,打在黑車引擎蓋上,火星四濺;第二發釘進旁邊的樹干,木屑崩飛;第三發直奔青年面門。我一把拽住他肩膀,翻滾出去。身體砸進灌木叢,刺扎進掌心,我沒管。雪地上留下兩道拖痕,剛才站的地方已被三顆子彈犁出焦黑坑洞。
硝煙味鉆進鼻腔。
那輛車已經沖到五十米外,軍綠色吉普,車頂架著輕型機槍。駕駛座沒人露頭,副駕是個穿灰袍的人,正往槍里壓彈。動作機械,像被什么牽著線。
他們不是來談判的。
我把青年往灌木深處推:“別出來。”
他點頭,縮身藏好。
吉普加速,直沖我們剛才的位置碾來。輪胎壓碎積雪,冰渣刮臉如刀。我趴在地上,感受震動,判斷車速和底盤高度。
太低了。
離地不足二十公分,成年人根本鉆不過去。
可我不需要空間大。
閉氣,脊椎一節節收縮,肩胛內收,胸腔壓縮,整個人像一張紙般貼地滑行。這是血脈里的本能,不用想就能做到。雪地冰冷刺骨,我像蛇一樣無聲挪動。
吉普從我上方駛過。
輪胎卷起的雪泥砸在背上,但我已滑至車底正下方。底盤裸露著幾根管線,金屬接縫清晰可見。我沒動,等它完全通過。
車輪剛過,我猛地蹬地躍起,右手一撐保險杠,騰空而上,落上車頂。
雪粉撲面。
我穩住身形,黑金古刀出鞘三寸,刀尖對準車頂篷布與金屬框的接縫,用力插入。刀刃卡住,借力固定身體。寒風迎面撕扯衣服,我把刀柄攥緊。
車內有兩人。
駕駛座坐著個灰袍人,戴青銅面具,脖子僵直,不動也不轉頭。副駕那人剛打完一輪子彈,正在換彈匣。他抬頭看見我,動作頓了一下。
我沒給他反應時間。
刀鋒在車頂劃開一道口子,撕裂篷布,露出下面金屬層。我用刀尖撬開縫隙,低頭往里看。
駕駛座那人眼眶是空的,臉上泛青,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這不是活人,是被操控的軀殼。他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關節泛著銅色,像是被注入了某種金屬物質,順著血管蔓延。
副駕的灰袍人發現了我。
他扔掉彈匣,伸手摸向腰間匕首。
我抽出刀,橫掃過去。
刀鋒砍進車頂邊緣,震得整個車身一抖。他被迫低頭躲避,動作慢了半拍。就是這一瞬,我翻身滑下,一腳踹向副駕車門。
門沒鎖。
他身子失衡,半個探出車外。我左手扣住他面具邊緣,用力一扯。
面具脫落。
下面是一張死人臉——毫無表情,瞳孔擴散,嘴角輕微抽搐。耳朵里塞著一根細銅絲,一直延伸進衣領深處。有人在遠程操控他。
我松手,任他癱回座位。
吉普仍在疾馳,前方路況變了。林區已過,進入一段結冰河床,地面光滑如鏡,兩側陡坡聳立。這種地形一旦失控,必翻無疑。
我回到車頂,刀插回原位,雙手抓牢。
必須解決駕駛員。
可這車似乎不受常規影響。即便我破壞了頂部結構,它依舊直線行駛,速度不減。更詭異的是,黑車那邊沒了動靜。原本冒白煙的排氣管現在安靜下來,紅光也暗了,像是完成了某種信號傳遞。
這趟追擊,本就在計劃之中。
我想起青年脖頸那道紋路發熱的樣子。他們能追蹤他,也能追蹤我。麒麟血在體內流動,每一次使用能力都在暴露位置。縮骨功、發丘指、黑金古刀——這些都不是秘密。張懷禮要的不是殺我,是逼我動用全部手段,一步步走進他設好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