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光撞上刀鋒的那一刻,我聽見了空氣被撕裂的聲音,像是某種古老的東西在耳邊低語。
黑金古刀橫在胸前,刀面微微一斜,將那道刺目的綠芒引向地面。沖擊力順著刀身傳到手臂,整條胳膊都麻了,但我沒松手。青年站在我身后半步,雙刃交叉于前,呼吸平穩得不像話,腳跟穩穩釘在地上,一步未退。
張懷禮站在門前,權杖仍高舉著,指尖泛著青灰色的光,像是一截埋在土里多年的枯骨。他盯著我們,嘴角那點笑意慢慢褪去,像是被人用刀刮掉的一層油彩。
“你們真以為,一把破刀就能擋住我?”他說,聲音不大,卻在石室里來回撞。
我沒答。剛才那一擊比前兩次都要沉,綠光里還裹著一股子吸力,仿佛要把人往門里拽。我咬了下舌尖,嘴里泛出血腥味,這才清醒過來——那不是幻覺,是門在“活”。
青年忽然動了。他往后撤了一小步,后背輕輕貼上我的肩。這個動作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背靠背,誰也不許留死角。
他左手一翻,從懷里抽出幾張泛黃的東西。我眼角掃過去,是殘片,邊緣參差,像是從某種皮質物上硬生生撕下來的。上面畫著線條,有些地方已經模糊,但能看出是地圖的痕跡,極像是某種古老的路線圖。
“這些……”我開口。
“你收尸煞斷肢的時候,我在收死士的粉末。”他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貼著耳朵,“每一張,都沾過你的血。”
我懂了。那些灰袍死士死后會化成青銅粉,粉末里藏著微小的人皮碎片。我當時只是順手撿的,沒多想。可他一直在整理,一張一張拼,像在等一個時機。
他蹲下身,迅速把殘圖攤在地上。動作快而準,最后一塊剛放下,就抬頭看我。
我劃開手掌,血滴落。
血落在第一張殘圖上的瞬間,紙頁猛地一顫。接著,所有碎片開始移動,像是被什么看不見的力量牽引著,裂縫對裂縫,邊緣接邊緣,不到十秒,整張圖嚴絲合縫地拼合完成。
圖上標著七處位置,每一個都是圓點,周圍刻著不同的符文。中間那個最大,正對著眼前這扇青銅門。一條紅線貫穿所有節點,在長白山,終點就在這里。
“原來路早就鋪好了。”青年低聲說。
我盯著那圖,腦子里突然響起族老說過的一句話:“七門同啟,主門自現。”
這不是普通的地圖。這是張家祖傳的“門址引路卷”,只有集齊七塊殘片,再以純血喚醒,才能顯現真跡。傳說中,它能指引守門人找到所有封印點,也能讓開門者逆向追蹤到核心。
張懷禮的臉色變了。
他第一次露出那種表情——不是憤怒,也不是輕蔑,而是真正的震驚。他看著地上的圖,又看向我們,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卻沒發出聲音。
“你煉尸取圖。”我開口,“我們也一直在收圖。”
他猛地抬手,權杖指向地面。綠光再次凝聚,比之前更亮,幾乎照亮整個石室。
我知道他要動手。
我側身一步,擋在青年前面。刀還在手上,掌心的血順著刀柄流下來,滲進刀鞘縫隙。黑金古刀震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么。
青年沒動。他把圖卷起來,塞進懷里,動作利落。然后他站起身,站在我右側,雙刃重新出鞘。
綠光爆開的剎那,我揮刀橫斬。
刀鋒切入光束,沒有硬碰,而是順著能量流滑行。這一招是發丘指里記載的“分浪式”,專破強壓之力。綠光被切成兩股,擦著我們身體掠過,打在后方巖壁上,炸出兩道深坑。
煙塵揚起時,地面突然震動。
不是來自門內,而是腳底下。石頭裂開一道縫,有金屬反光從下面透上來。我們同時后退幾步,盯著那道裂縫。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升起。
車頂站著一個人。
他穿著不合身的西裝,臉油光發亮,脖子上紋著扭曲的八卦圖。右手小指戴著一枚翡翠戒指,正往下滴血。每一滴都落在車頂,發出輕微的嗒聲。
是盜團首領。
我以為他已經死了。在漠北那次圍剿中,他被灰袍死士圍攻,最后倒在雪地里,手里還攥著半張殘圖。我們回收了他的尸體,也拿走了他藏的東西。
可現在他站在這里,眼睛睜著,卻沒有焦距。整個人僵直,像被線吊著。
“你用了他的尸體。”我看向張懷禮。
張懷禮笑了。“我只是借了個殼。”他說,“真正讓他回來的,是你們手里的圖。”
青年皺眉。“什么意思?”
“你們激活了殘圖。”張懷禮聲音低下來,“只要有血,有圖,有執念,哪怕死人也能變成路標。他生前最后一個念頭是什么?——找到主門。”
他抬起手,指向車頂那人。
“所以他回來了。”
那人站在車頂,一動不動。但那只戴戒指的手慢慢抬了起來,指尖對準我們。
我立刻意識到不對。
“躲!”我對青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