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夏洛蒂獨自一人來到了總督府。
她平時很少主動來這里,這座宏偉卻冰冷的建筑總讓她感到一種復雜的情緒。
這與她的母親有關。
夏洛蒂的母親,毫無疑問是羅什福爾伯爵明媒正娶的妻子,這也是為何伯爵對她如此寵愛有加。
但伯爵與夫人的關系卻早已降至冰點,原因并非尋常的貴族風流韻事,而是一場深刻的政治分歧。
當年羅什福爾伯爵被任命為北境總督,赴任前,王國高層明確要求他必須將嫡長子留在王都。
這并非針對他個人,而是歷代鎮守邊疆重臣的慣例,留下最重要的繼承人作為“人質”,以防封疆大吏與境外勢力勾結甚至叛國。
這是冰冷而必要的政治制衡。
然而,夏洛蒂的母親卻完全無法接受。
在她看來,可以讓伯爵的某個情婦生的私生子去王都當質子,憑什么要讓她珍貴的寶貝兒子去承受風險與分離?
為此,夫婦二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最終,母親選擇了留在王都陪伴兒子,而父親則孤身一人來到了北境這片苦寒之地。
夏洛蒂內心其實能理解父親的苦衷和無奈,那是身為重臣不得不做出的犧牲。
但同樣,她也無法完全認同父親那看似“冷酷”的選擇,并深深同情獨自留在王都的母親和兄長。
這種夾在中間的感受讓她在面對父親時,總是帶著一份難以喻的疏離和愧疚。
而父親對她的百般溺愛,又讓她心懷感恩。
這種矛盾讓她每次踏入總督府,心情都格外復雜。
她甩開這些紛亂的思緒,徑直來到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后推門而入。
辦公室里,羅什福爾伯爵正和書記官對著幾張清單確認明天需要調撥的物資和人員。
看到女兒進來,他嚴肅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揮揮手讓書記官先退下。
“夏洛蒂?真是稀客,這么晚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伯爵笑著問道,語氣溫和。
夏洛蒂走到辦公桌前,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父親,是關于明天的護送任務,我覺得……只帶三十名騎兵可能不太穩妥,我想向您再多申請兩隊騎兵,確保萬無一失。”
羅什福爾伯爵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露出一絲狐疑。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兒了,夏洛蒂或許責任感強,但絕不可能突然對那些她根本瞧不上的紈绔子弟如此上心,甚至主動要求加強護衛力量,這不符合她的性格。
“哦?為什么突然這么謹慎了?”伯爵身體向后靠了靠,目光銳利地審視著女兒,“這可不像你,按照你的脾氣,沒在半路上找借口揍那幾個最討厭的家伙一頓就算克制了。”
夏洛蒂被父親看得有些心虛,她不擅長撒謊,眼神下意識地飄忽了一下,強自鎮定道:“畢竟是王國的開拓令,關系到北境的穩定……而且隊伍規模大,容易出亂子,多帶點人總歸是好的……”
伯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辦公室里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默。
她那點拙劣的掩飾怎么可能騙得過老謀深算的伯爵?羅什福爾看著女兒急于辯解的樣子,心中已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