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兩日的光景,竟似蒼老了十歲有余。
平太師雖姬妾眾多,兒女成行,然嫡出子女,僅有二女一子。如今平明一死,便如同斬斷了蘇家嫡系的根基。
那些庶出的子女們,雖也身著孝服,跪地哀哭,可究竟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只怕在他們心中,早已暗自慶幸,巴不得這嫡出的兄長早登極樂,好為自己讓出一條青云之路!
平母思及此處,心如刀絞,只覺這滿屋的悲聲,皆是虛情假意。這些個庶子,平日里低眉順眼,恭順謙卑,背地里,卻不知如何嘲笑她這個無能的嫡母,竟連唯一的兒子都護不住!
如今哲兒慘死,他們面上悲戚,心里怕是早已樂開了花!
念及于此,平母只覺胸口一陣窒悶,幾欲暈厥。對她而,失去的不僅是兒子,更是她晚年的依靠和全部的指望。
往日里那高高在上的威儀,此刻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個失魂落魄,形如槁木的婦人。
平棠將母親的悲慟盡收眼底,卻也無能為力,只能默默垂淚。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嫡子夭亡,對于母親,對于整個蘇家,意味著什么。
自此以后,這偌大的衛府,怕是要落入那些庶子之手。而她的母親,也將成為一個空有其名的當家主母,再無實權。
就連她,也失去了同氣連枝的兄弟,在這深深庭院之中,舉步維艱。
蘇家嫡系,自此一蹶不振。一夜之間,風云變色。
而這一切,皆拜那個女人所賜!
想到這里,平棠的纖纖十指,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節泛白,幾欲刺破掌心。
庭院之中,秋風瑟瑟,落葉飄零。
“令堂遭此大故,心神俱傷,你且在家中好生照料,寬慰于她。”太子輕聲說道。
平棠低垂著頭,福身行禮:“妾身謹遵殿下教誨,多謝殿下體恤。”
尹臨華微微頷首,轉身欲行,卻聽得身后傳來平棠幽幽的嘆息:“殿下,在您看來,茅清漪她……當真無辜嗎?”
她的聲音極輕,帶著一絲難以喻的哀怨。
太子頓住腳步,卻并未回頭,只是靜靜地站著,似乎在等待著她的下文。
平棠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回應,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語氣中滿是委屈和不忿:
“我視她如親妹,百般呵護,千般疼愛。可她……她卻如此狠絕,對舍弟痛下殺手,竟不留半分余地。妾身……每每思及此事,便覺心寒如冰!”
她越說越是激動,淚水再也抑制不住,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舍弟……他縱有千般不是,萬般過錯,可到底是一條鮮活的性命啊!論理,他是您的妻弟,咱們兩家,亦是姻親。可殿下您……您那日在御書房,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