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眼中精光一閃,撫掌輕嘆,帶著文人品評文章般的韻味:“妙哉!陛下不便親自下場,與臣工撕破臉皮,以免留下‘寡恩’、‘暴戾’之譏。若由我等出面,振臂高呼,羅列罪狀,慷慨陳詞,陛下便可順水推舟,既肅清朝綱,又全了仁德納諫之名。此乃君臣之間,心照不宣之默契也!”
想到不僅能將昔日仇敵扳倒,血洗冤屈,更能在此新舊交替之際,立下擁戴首功,重振東林聲威,甚至主導未來的朝局,在座諸人無不感到血脈賁張,呼吸都灼熱了幾分。燭火跳躍,將他們的身影投在墻壁上,拉長、扭曲,仿佛一群即將登臺演出的皮影,幕后牽線的是至高無上的皇權,而舞臺,就是明日清晨的皇極殿!
“既然如此,還等什么?”李應升感覺渾身的熱血都在沸騰,“明日便有常朝,正是天賜良機!我們今晚就商議妥當,明日聯袂上本,打崔呈秀那幫國之蠹蟲一個措手不及!”
黃尊素再次展現了他作為謀士的冷靜:“彈劾之事,關乎國體,亦關乎我等身家性命,不可不謀定而后動。首要之事,需確定彈劾目標。閹黨盤根錯節,羽翼眾多,若想一網打盡,恐力有未逮,反遭其噬。當擒賊先擒王,列出首惡數人,集中火力,務求一擊必中!”
“首惡自然是崔呈秀!”周宗建咬牙切齒,這個名字仿佛是從他牙縫里擠出來的,“此獠身為兵部尚書,卻自甘下流,認閹人為父,恬不知恥!憑借魏閹之勢,竟官至兵部尚書,執掌天下兵馬樞要,實為我輩讀書人之奇恥大辱!其貪贓枉法,賣官鬻爵,邊備廢弛,罪證如山!”
“還有那周應秋!”繆昌期語氣中充滿鄙夷,“此人將朝廷官缺明碼標價,弄得烏煙瘴氣,人送外號‘官兒總賣’,簡直是斯文掃地!國之銓選,竟成其私人生意!”
“徐大化,督建皇極殿,耗費國庫銀錢巨萬,中飽私囊,工程粗劣不堪,其罪當誅!”
“太仆寺卿倪文煥,甘為閹黨鷹犬,專事構陷忠良,屢興大獄,楊漣、左光斗等諸位君子之死,皆與此獠有脫不開的干系!手上沾滿我東林志士之血!”
“御史李夔龍,為虎作倀,彈劾奏章皆由閹黨授意,羅織罪名,無所不用其極!”
……
眾人你一我一語,情緒激憤,很快便羅列出了一份核心名單,主要集中在被稱為閹黨“五虎”(文臣系)、“五彪”(特務系)的骨干成員身上。
“罪證呢?”黃尊素冷靜地追問,如同最嚴格的考官,“空口無憑,需有實據。哪些是坊間傳聞,哪些是鐵證如山?哪些可以立即拿出,哪些需要時間搜集?明日朝會,金鑾殿上,若陛下垂詢,我等若只能空談道德文章,拿不出幾樣過硬的東西,豈不成了污蔑構陷?屆時,陛下即便有心,也無力回護我等。”
這一問,如同一盆冷水,讓有些過熱的氣氛稍稍降溫。是啊,彈劾不是寫檄文,罵得痛快固然重要,但更需要能置人于死地的實證。
錢謙益沉吟片刻,道:“崔呈秀貪墨遼東、薊鎮兵餉,其在軍中的舊部多有怨,或許可以設法聯系,取得一些證詞或線索。周應秋賣官,雖無明確賬本,但其府中仆役眾多,或可尋得知情者,許以重利或保障其安全,令其開口。徐大化貪腐工程款項,工部賬目必然不清,需尋熟悉工部賬目流程,且與我等同心之人細細核查……”
韓爌總結道:“如此,我們需分頭準備,雙管齊下。一部分人,負責根據已知罪狀,草擬奏疏,務必辭藻犀利,邏輯嚴密,直指要害;另一部分人,則需利用今夜這最后幾個時辰,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關系與人脈,搜集、核實關鍵證據,哪怕只有一兩樁鐵證,也足以在明日朝堂之上,打響這靖難清側的第一槍!”
窗外,風聲嗚咽,仿佛無數冤魂在哭泣,又似戰鼓在遠方擂響。書房內,燭火噼啪,映照著這幾張或蒼老、或儒雅、或激憤、或沉靜的面孔。他們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已經踏上了一艘無法回頭的船,目的地,是明日早朝那風云激蕩、生死難料的金鑾寶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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