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出那兩個字,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京師!北京城!
這話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心頭。
“陛下!”周延儒不甘心,再次出列,他必須捍衛文官集團的立場和“垂拱而治”的理想,“陛下所,雖……雖有一定道理。然天子乃天下共主,當以仁德教化萬民,以圣賢之道治理天下。若陛下過于關注軍旅之事,甚至……事必躬親,恐非圣君之道,亦有損天子威儀,重蹈武宗皇帝之覆轍啊!軍事細務,自有兵部及諸將負責,陛下只需把握大方向,知人善任即可!”
“把握大方向?知人善任?”朱由檢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盯著周延儒,語氣帶著譏諷,“周學士,朕來問你,若朕對軍隊現狀一無所知,對將領能力不明,對敵我態勢不察,朕如何‘把握’你口中的大方向?朕如何‘知’人?如何‘善’任?全靠你們遞上來的、可能被修飾過、可能避重就輕的奏章嗎?還是靠朝堂上你們這些……飽讀詩書的君子們,憑空想象出來的‘廟算’?”
他向前一步,逼視著周延儒和那些持同樣觀點的文官:“然后哪天,再出一個王振那樣的權閹,或者某個邊將像唐之藩鎮般擁兵自重,甚至敵人如同也先一般,再次兵臨城下!朕還坐在這紫禁城里,等著你們來告訴朕‘陛下勿憂,自有天兵退敵’嗎?!等到那時,朕是不是還要學著英宗皇帝,再去‘北狩’一回?!”
“臣等萬萬不敢!”周延儒等人嚇得再次跪倒,臉色慘白。皇帝這話,簡直是誅心之論!
“不敢?朕看你們敢得很!”朱由檢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的怒火,“說什么天子威儀,說什么垂拱而治,說什么圣君之道!冠冕堂皇!無非是想把朕圈養在這深宮之中,隔絕于軍隊之外,讓你們文官集團,更方便地掌控軍國大事的權柄!把朕變成你們手中的傀儡,一個蓋印的工具!朕說得對不對?!”
這赤裸裸的指控,如同驚雷,炸得整個文華殿鴉雀無聲。許多文官渾身發抖,卻無人敢出聲反駁。皇帝今天,是把那層遮羞布徹底撕碎了!
朱由檢看著底下噤若寒蟬的臣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情緒,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沉穩而富有建設性:
“當然了,朕也知道,皇帝一個人,精力有限,不可能事事精通,更不可能替代前線將領去指揮作戰。在軍事指揮上,確實需要專業的建議,需要集思廣益,需要建立一個有效的機制,來避免再出現因個人好惡、信息不全或能力不足而導致的重大戰略決策失誤。”
百官們被皇帝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弄得有點懵,剛剛還電閃雷鳴,怎么瞬間就風和日麗了?
“所以,朕決定,”朱由檢圖窮匕見,拋出了他醞釀已久的核心方案,“成立一個新的機構,名曰——‘軍機處’!”
軍機處?
眾臣面面相覷,交頭接耳,這是個什么新鮮玩意兒?本朝祖制里聞所未聞啊!
“此軍機處,非統兵機構,亦非決策機構,不涉具體兵權,不干預將領指揮。”朱由檢開始詳細闡述這個“借鑒”自后世的機構構想,“它更像是一個直屬于朕的、高度機密的軍事參謀議政機構,是朕在軍事方面的‘外腦’和‘信息處理中心’。”
他解釋道:“軍機處成員,稱‘軍機大臣’,由朕親自遴選、特簡,員額不定,文武官員皆可入選,但首要條件必須是通曉軍事,熟知輿圖地理,精于謀劃,且忠誠可靠。他們不入六部,不隸都察院,僅在宮內值廬,隨時聽候朕的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