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華聞,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奏道:“陛下圣明!臣在整頓京營時深有體會:舊式練兵法只練隊列、不練協同,士兵連火銃如何齊射都不懂;推行陛下定的新操典后,不過月余,京營新兵已能做到‘令行禁止’,連火器命中率都提了兩成。前些日子試練‘轟雷’投擲,三十人組隊,能精準覆蓋三丈內的靶位!”
“這便對了。”朱由檢點頭,語氣帶著贊許,“所以朕要把這新操典,在全國推行開。徐先生,”他轉向徐光啟,“科學院的火器研發,要跟上練兵節奏——燧發槍、新鑄火炮,還有‘轟雷’的量產,都要定個章程。新軍練起來了,不能讓他們拿著舊火銃、朽鎧甲去打仗。”
徐光啟連忙展開手中的圖紙,遞到案前:“回陛下,燧發槍已改進到第三版,彈簧用韌鋼打造,就快出樣品了;新鑄的‘崇禎式火炮’,用鐵模鑄炮法,炮膛光滑度比舊炮提升三成,炸膛率降了九成,目前還在試驗,等試驗合格后再請陛下觀看。目前各項研發都進入了收尾階段,不過這些東西研發出來后需要大量的鐵料、硫磺等物.....”
“鐵料、硫磺的事,朕讓戶部跟你對接。”朱由檢打斷,語氣干脆,“優先供應你研發院研發,并讓他們備好原料,隨時投入生產。。”
“臣遵旨!”徐光啟躬身應下,臉上露出欣慰之色。
朱由檢又看向范景文:“范卿,你要協調兵部、戶部,把練兵的糧餉、器械調度好。京營新兵的伙食要提上去,每三日至少一頓肉;裁汰老弱的安家銀,按服役年限分三檔發,不許有半點克扣——這事讓李卿盯著,若有將領敢私吞,直接報軍機處,朕來處置。”
范景文、李邦華齊聲領旨,前者低頭記下調度要點,后者則攥緊了拳頭——他早看不慣那些克扣軍餉的將領,如今有皇帝撐腰,正好借機整頓。
“對了,還有一事。”朱由檢忽然想起什么,語氣放緩了些,“練兵不只是練武藝,還要練‘心’。朕要在全軍推廣宣導司,教士兵識字、算數,更要讓他們明白:當兵不是為了混飯吃,是為了保家衛國——保的是他們自己的父母妻兒,守的是大明的山河土地。”
李邦華立刻附和:“陛下此極是!京營宣導司推行后,士兵們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以前訓練躲懶,現在主動加練;以前提到‘打仗’就怕,現在說‘要打建奴’,一個個都摩拳擦掌。前幾日有個小兵跟臣說,‘要練出本事,不讓建奴再搶咱們的地’——這便是宣導的用處!”
“正是這個道理。”朱由檢滿意地笑了,“讓士兵知其為何而戰,比拿鞭子抽著練,管用十倍。這事就交給李卿,把京營的經驗總結出來,傳給各地新軍。”
議事氛圍愈發熱烈,眾人從火器供應聊到糧餉調度,從新兵選拔聊到宣導方法,每一個細節都扣著“練兵”二字。朱由檢靜靜聽著,偶爾插定調,不多時,“分區域、分步驟推行新軍練兵法”的框架便清晰起來。
待練兵的事議得差不多,朱由檢輕輕敲了敲案幾,殿內瞬間安靜下來。他的目光緩緩轉向輿圖上遼東的位置,語氣沉了幾分:“練兵是為了‘能打’,但眼下還有一件更緊迫的事——防建奴。”
“防建奴”三個字一出,殿內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張維賢收起了笑容,李邦華挺直了腰桿,連一直拘謹的駱養性,也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
“駱愛卿,”朱由檢看向最末位,“遼東那邊,最近有什么新動靜?”
駱養性連忙起身,雙手捧著一份折疊的情報,快步上前遞到案上:“回陛下,據遼東細作回報,皇太極繼位后,正在整合內部勢力——先是削了阿敏的鑲藍旗兵權,又讓莽古爾泰分管蒙古事務,似在鞏固自身權位。近期還有小股女真騎兵,頻繁騷擾錦州、寧遠一帶,每次不過百人,打了就跑,像是在試探我軍防線虛實。”
朱由檢展開情報,指尖劃過“錦州”“寧遠”兩個地名,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皇太極這是在‘以靜制動’。孫師在遼東經營多年,寧遠、錦州防線穩固,他不敢貿然來攻,便用小股騎兵試探,順便整合內部——這招看似溫和,實則藏著狠勁。”
他抬眼看向眾人:“越是如此,我們越不能掉以輕心。駱養性,你加派三倍細作,潛入盛京、遼陽,不光要查他的兵力調動、糧食儲備,還要摸清楚他跟諸貝勒的矛盾、跟蒙古部落的往來——比如科爾沁部最近跟建奴有沒有互市,林丹汗的察哈爾部有沒有異動,這些都要查明白,事無巨細,每月匯總兩次,直送軍機處。”
“臣遵旨!”駱養性躬身,聲音比之前堅定了許多——皇帝把這么重要的事交給自己,再怯懦,也得撐起來。
“張卿,”朱由檢又看向張維賢,“你協調京營,增派斥候到山海關、薊州一線,與駱卿的細作形成呼應。若建奴有大股動向,第一時間通報軍機處,不許延誤。”
“老臣遵旨!”張維賢撫須應下。
朱由檢回到主位,目光掃過眾人:“從今往后,各地軍情不必再經六部周轉,直接報送軍機處。你們會同研判,拿出對策,再報朕定奪——朕要的是‘快’,是‘準’,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一份軍情折子里轉一個月,等送到朕手里,黃花菜都涼了。”
“臣等遵旨!”眾人齊聲應道,聲音比來時更顯鏗鏘。
“今日的會就到這里。”朱由檢起身,“范卿,你把今日議定的練兵、防奴條款整理成《軍機處首務章程》,明日呈朕過目。諸位各司其職,盡快把軍機處的架子搭起來——大明的軍務革新,就從這里開始了。”
眾人躬身告退,依次走出偏殿。駱養性走在最后,路過輿圖時,忍不住多望了一眼遼東的位置,心中暗下決心:定要把建奴的動靜查清楚,不負皇帝信任。
殿內只剩朱由檢與王承恩。王承恩輕手輕腳地走上前:“皇爺,午膳已經備在乾清宮暖閣,是您愛吃的清蒸鱸魚和翡翠白玉湯。”
朱由檢這才發覺日頭已過正午,陽光透過窗欞,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光影。他伸了個懶腰,語氣帶著一絲輕松:“走,用膳去。下午還要去西山科學院,看看徐先生說的第三版燧發槍,能不能趕上給京營新兵裝備。”
王承恩跟著應下,看著皇帝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這位年輕的君主,從整頓京營到設立軍機處,每一步都走得穩扎穩打,如今軍務的方向終于明確,大明的希望,似乎真的越來越近了。
朱由檢走在通往乾清宮的宮道上,風拂過衣袍,帶著初秋的涼意。他抬頭望向遠處的琉璃瓦,心中暗忖:軍機處只是第一步,接下來,便是用這支新練的軍隊,撐起大明的邊防,掃平內憂外患——這條路雖難,但只要方向對了,再遠也能走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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