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完美的作品,往往也是最危險的牢籠。”
萬味樓樓主那句意有所指的警告,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巨石,在秦磊的心中,激起了千層漣漪。
返回“世界樹”號的航程中,他一直在反復咀嚼著這句話。
當他們回到旗艦,將那花費了一片“初生月桂之葉”才換來的、一小撮如星塵般閃耀的“時間之沙”樣本,送入實驗室進行分析時,一個更加完整,也更加令人不安的圖景,開始緩緩浮現在眾人面前。
“分析結果出來了。”艾蘭尼斯看著光幕上復雜的數據模型,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這種‘沙子’的構成物質,我們完全無法理解。但它的特性……太可怕了。”
“它并非在‘提供’能量,而是在‘錨定’時間!”
艾蘭尼斯指著模型的核心:“每一粒‘時間之沙’,都像一個微型的時間奇點。它們共同構成了一個龐大無比的‘時間矩陣’。在這個矩陣的籠罩范圍內,時間法則會被徹底扭曲和鎖定!”
他調出了織命者遺產中的那份監獄構造圖,將其與“時間之沙”的矩陣模型,重疊在了一起。
完美契合!
“我明白了……”王老總看著重疊后的模型,倒吸了一口涼氣,“塔爾塔羅斯,根本就不是一座用‘空間’概念建造的監獄。它是一座用‘時間’打造的囚籠!”
“進入其中的人,會被剝奪‘時間’的概念。”艾蘭尼斯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可能感覺只過了一秒,但在外界,可能已經過了一萬年。你也可能在里面度過了滄海桑田,但在外面,不過是彈指一揮間。更可怕的是,這座監獄,它是一個活的、自我循環的‘時間閉環’!”
他指著那如同“莫比烏斯環”般的結構:“監獄的核心能源,就是‘工匠’君主本人!他被囚禁在監獄的最深處,他每一次試圖反抗、每一次思考,所產生的巨大精神能量,都會被監獄的法則吸收,轉化為維持監獄運轉的‘時間之沙’。而‘時間之沙’,又反過來,將他更深地‘錨定’在那個永恒的時間囚籠里!”
“囚犯,同時也是監獄的‘心臟’和‘能源’……”蘇煙喃喃自語,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這……這是何等惡毒的設計!”
“不,這不僅僅是惡毒。”秦磊的目光,落在了那座完美而絕望的監獄模型上,他終于明白了萬味樓樓主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這是……藝術。”
“對于一個將‘創造’視為生命的頂級工匠來說,這恐怕,就是他一生最登峰造極,也最引以為傲的杰作。”
眾人瞬間沉默了。
一個可怕的、幾乎無解的核心矛盾,擺在了他們面前。
他們的任務,是“解救”工匠君主。
但這個行為本身,卻等同于要“毀掉”這位頂級工匠一生最完美的作品。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潛入”和“破壁”了。
這變成了一個哲學問題——你該如何說服一個最頂級的藝術家,讓他心甘情愿地,親手砸爛自己耗盡心血的、最偉大的傳世之作?
作戰會議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之前的種種計劃,在“時間監獄”這個殘酷的真相面前,都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強攻?如何去攻擊一個連“時間”概念都不存在的地方?你的炮火可能還沒飛到,就已經在扭曲的時間流中,化為了塵埃。
潛入?如何在一個無限循環的“莫比烏斯環”里,找到那個作為“奇點”的核心?你可能永遠都只是在原地打轉。
“不……一定有辦法。”秦磊的指節,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
“織命者,給了我們構造圖和‘時間之沙’的線索。”
“萬味樓,給了我們‘工匠’心理的警告。”
“這兩者之間,一定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