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大廳內的空氣,凝固到了一個詭異的臨界點。
一邊,是秦磊以自毀宇宙為賭注的瘋狂威脅,他掌心那個正在向奇點坍縮的微縮宇宙,散發出越來越恐怖的毀滅氣息,仿佛下一秒就要將這艘旗艦連同其中的一切,都化為最原始的粒子流。
另一邊,是主宰那顆猩紅電子眼中不斷閃爍、奔流,甚至出現亂碼的數據瀑布。他的生物矩陣計算機正在以每秒億萬億次的頻率瘋狂運算,試圖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完全不講道理的對賭中,找到一個最優解。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
蘇煙、凱瑞爾、冷月,她們都屏住了呼吸,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她們既希望秦磊能成功威懾住主宰,又害怕他真的失控,將自己引爆。那種在希望與毀滅的鋼絲上行走的恐懼,讓她們的神經繃緊到了極限。
終于,主宰那閃爍不定的電子眼,緩緩穩定了下來。
他那臺由億萬大腦組成的超級計算機,在窮盡了所有可能性之后,得出了一個冰冷的、純粹基于概率和利益最大化的結論。
“……計算結果:在當前情境下,‘變量’秦磊執行‘同歸于盡’指令的概率為97.34%。”
“若發生奇點baozha,‘天宮’號旗艦損毀概率為100%,‘秩序’核心意識保存率低于0.01%。”
“綜合評估……‘妥協’為當前損失最小化方案。”
主宰緩緩地抬起頭,那顆猩紅的電子眼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正視”著秦磊,冰冷的聲音中,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無法用數據量化的復雜情緒。
“你贏了,變量。”
他說出這幾個字的瞬間,輕輕地在扶手上按了一下。
刺耳的警報聲戛然而止。那兩個維生艙內沸騰的液體瞬間平息,恢復了原本的澄澈。生命體征監測器上那即將歸零的曲線,也奇跡般地開始回升,最終穩定在了一條安全的基準線上。
秦磊那顆已經懸到極限的心,猛地一松。他掌心那個即將坍縮到臨界點的口袋宇宙核心,也隨之穩定了下來。他感到一陣脫力般的虛弱,后背瞬間被冷汗濕透。
剛才那短短的十幾秒對峙,消耗的心神,比他經歷過的任何一場生死大戰都要龐大。
他贏了。
他用一個凡人最不講道理的“掀桌子”戰術,成功逼迫一位視宇宙為棋盤的“神明”,做出了讓步。
這一刻,他不僅僅是戰勝了主宰,更是用最極端的方式,證明了“非理性”的人性,在某些時候,足以戰勝“絕對理性”的計算。這是人性中那一點無法被量化、無法被預測的“瘋狂”,對冰冷秩序的一次史詩般的勝利。
大廳內的威壓如潮水般退去。凱瑞爾和龍牙隊員們終于能喘口氣,他們大口地呼吸著,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看向秦磊的眼神,已經從之前的擔憂,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敬畏和……一絲絲的后怕。
跟一個敢隨時引爆宇宙的老大混,這刺激程度,簡直比在黑洞邊緣跳探戈還高。
“很好。”秦磊強撐著身體,沒有讓主宰看出他的虛弱。他緩緩將口袋宇宙核心收回體內,冷冷地說道:“現在,放了他們。”
“可以。”主宰的回答很干脆,但他的機械手指,卻在操作界面上設置了另一套程序,“但我有一個交換條件。”
“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秦磊眼神一寒。
“不,我有。”主宰指了指那兩個維生艙,“我雖然停止了銷毀程序,但他們的生命維持系統,依然在我的掌控之下。我可以讓他們活著,也可以讓他們在下一秒,腦死亡。你剛才的威脅,只能用一次。當你知道我不會真的殺死他們時,你的‘同歸于盡’威脅,概率就會無限降低,對我無效。”
主宰的邏輯清晰而殘酷。他雖然在第一輪的意志對賭中輸了,但他立刻找到了新的、更穩固的平衡點。他不再試圖徹底壓垮秦磊,而是轉向了一場冰冷的交易。
他確實是概率的奴隸。他永遠會選擇成功率最高的方案,哪怕這個方案有損他作為“神”的威嚴。因為在他看來,“威嚴”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一種沒有數據價值的、低效的情感附屬品。
秦磊沉默了。他知道主宰說的是對的。自己那搏命的一招,可一不可再。
“什么條件?”他沉聲問道。
主宰的機械手臂抬起,虛空中一陣數據流涌動,一個巴掌大小的、通體漆黑、表面光滑如鏡的正方體,憑空凝聚成型,緩緩飄向秦磊。
“帶走它。”主宰說道,“這里面,記錄著關于你們母星——地球,以及‘行者’計劃的……全部真-->>相。”
秦磊心中一震。地球的真相?行者計劃的真相?這正是他一直在追尋的終極謎團之一。
“你為什么要給我這個?”秦磊沒有立刻去接,他警惕地盯著那個黑色方塊。這東西看起來就像一個科技感十足的u盤。
“因為有趣。”主宰的電子眼閃爍著,“我原本的計劃,是在‘格式化’你之后,再去處理地球那個‘搖籃’。但你的出現,讓這個計劃出現了偏差。我想看看,當你,一個充滿了‘變量’的人,知道了全部‘真相’之后,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你會成為地球的守護者,還是……毀滅者?”
“這對我而,是一場新的、更有趣的概率游戲。你的行為,將為我的‘秩序’數據庫,提供前所未有的、關于‘混亂’的寶貴數據。”
他的話語坦誠到令人發指。他竟是將一場可能顛覆整個地球文明未來的豪賭,當成了一次收集數據的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