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王姐的擴展到了城中村的出租屋區。這里的租戶多是些做小生意的、打零工的,舍不得去正經理發店。王姐挨家挨戶敲門,提供上門服務。五塊錢一位,如果一家有三個人剪,就收十二塊。
有個租戶家的老太太癱瘓在床,頭發已經打結。王姐不僅細心剪短,還用熱毛巾幫她擦洗。老太太的女兒硬塞給她二十塊錢,王姐卻只收了十塊:說好五塊就五塊,洗頭不算錢。
那天晚上數錢時,小輝發現母親的手抖得厲害,連硬幣都拿不穩。地下室悶熱潮濕,王姐的額頭上卻冒出冷汗,臉色白得像紙。小輝慌了神,要去找醫生,卻被母親一把拉住。
沒事。王姐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就是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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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掙扎著坐起來,在燭光下繼續數錢。三天,五百三十六塊五毛。照這個速度,一個月能掙......王姐的嘴唇無聲地蠕動著,計算著。突然,她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口鮮血濺在皺巴巴的鈔票上。
小輝嚇得魂飛魄散,王姐卻只是隨手擦掉血跡,繼續數錢:不礙事......老毛病了。
第四天,王姐發起了高燒。小輝摸著她滾燙的額頭,哭著求她休息一天。王姐卻搖搖頭,吞了兩片從垃圾箱撿來的過期退燒藥,又出門了。
那天的早市上,王姐剪發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剪刀在她手里變得沉重,每剪幾下就要停下來喘口氣。顧客們開始抱怨,有人甚至要求退錢。小輝急得團團轉,卻幫不上忙。
中午,王姐終于撐不住了。她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槐樹下。小輝哭喊著撲上去,周圍的攤主們七手八腳幫忙,有人掐人中,有人遞熱水。王姐很快醒過來,第一句話卻是:剪刀......別弄丟了......
眾人勸她去醫院,王姐只是搖頭。最后,是賣針線的老太太端來一碗熱姜湯,逼著她喝下去。
傻妹子!老太太抹著眼淚,你這是要錢不要命啊!
王姐虛弱地笑了笑,沒說話。休息了半小時,她又拿起了剪刀。下午的顧客少了很多,但她依然堅持到天黑,又掙了六十二塊錢。
回到地下室,王姐連數錢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把裝錢的塑料袋塞給小輝,自己癱在床上,像一具被抽干力氣的軀殼。小輝一邊哭一邊數錢,眼淚滴在鈔票上,暈開了上面的血跡。
媽......小輝哽咽著,我們慢點還......小陳姐不會催的......
王姐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嚇人。她艱難地抬起手,摸了摸兒子的頭:不是錢的事......
她沒說完,但小輝突然懂了。這不是單純的還債,這是母親在奪回某種被生活剝奪的東西——尊嚴、手藝、作為人的價值。剪刀在她手里不只是謀生工具,更是對抗命運的武器。
第五天清晨,王姐的高燒退了。她起得比往常更早,磨剪刀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小輝睜開眼,看見母親站在氣窗投下的微光里,剪刀在她手中泛著冷冽的光。
今天......王姐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去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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