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大小姐。”來人低聲開口,“我家公子托我送來一塊玉佩,說……說請您務必收下。”
姜昭坐在涼亭石凳上,指尖還沾著方才擦手的帕子余溫。她沒動,也沒回頭,只輕輕把帕角塞進袖袋,慢悠悠抬眼。
“你家公子?”她笑了下,聲音像茶剛泡開時浮著的那層熱氣,“退婚文書都簽了,怎么還惦記我這個‘克夫’的災星?”
仆從臉色一僵,額頭沁出細汗:“這……公子說是舊情難忘,特地尋了昆侖山雪脈底下挖出來的暖玉,能驅寒養心,夜里戴著不驚夢。”
“哦?”姜昭挑眉,“他還記得我怕黑啊?真是有心了。”
她說著站起身,裙擺掃過石凳邊緣,一步步朝府門口走去。夜風卷起檐角銅鈴,叮當兩聲。
阿福正趴在門墩旁啃骨頭,通體烏黑油亮,耳朵尖兒泛著點暗藍光澤——那是靈泉喂出來的底子,外人看不出來,只道這狗比從前精神。
姜昭彎腰摸了摸它的腦袋,阿福立刻豎起耳朵,喉嚨里滾出低低的嗚咽。
“喏,”她從仆從手里抽過玉佩,鏈子在月光下一晃,溫潤透亮,“你說這是貼身之物?那正好。”
話音未落,她三兩下解了絲絳,往阿福脖子上一套,打了個死結。
“給你配個新玩具。”她拍了拍狗頭,“咬不爛那種。”
仆從傻眼了:“大小姐!這、這可是尚書府體面……”
“體面?”姜昭歪頭看他,笑得無辜,“我可沒撕沒砸,好端端送出去了,還是給了看門護院的功臣,多尊重。你要非說不合適,難不成……是你家公子自己不要臉,還指望我替他收著?”
仆從張口結舌,想上前又不敢,眼看那黑狗已經叼起玉佩原地轉圈,牙尖咔咔磕著玉石,發出清脆響聲。
“阿福。”姜昭忽然輕喝一聲。
狗立馬停住,金瞳盯住仆從,尾巴一甩,猛地撲了上去。
“哎喲!”仆從抱頭就跑,阿福緊隨其后,一路狂吠震天。玉佩在狗嘴里晃蕩,像掛了個鈴鐺,叮鈴哐啷響徹前院。
門外守夜的家丁聽見動靜探頭一看,差點笑岔氣:“哎喲我去!這不是蕭公子送來的定情信物嗎?咋成狗項圈了?”
“可不是嘛!”另一人接話,“聽說還花了三百兩銀子定制的,現在倒好,歸狗了。”
消息眨眼傳遍角門,連隔壁鋪子賣夜宵的老王都聽見了,邊炸油條邊搖頭:“感情這年頭,連尚書府的真心都不如一條狗值錢咯。”
亭子里,姜昭站著沒動,聽見外頭哄笑四起,嘴角微微一翹。
腳步聲由遠及近,是巡夜婆子提著燈籠過來張望。
“大小姐,外頭吵嚷啥呢?”婆子探頭問。
姜昭轉身,神色平靜:“狗追耗子罷了,驚什么。”
婆子點點頭,嘀咕一句“這狗lately越發兇了”,提燈走遠。
姜昭回房,關門落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