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的指尖剛從銀鞭柄上移開,馬車輪子就碾上了第一道碎石。三千人馬出了城門,塵土揚得老高,校場的鼓聲還在耳朵里震,她已經坐在顛簸的車廂里數起了糧袋。
賬面寫著三萬斤糙米、五千斤干餅、兩百壇咸菜——夠吃十天。可才走半天,前頭就傳來消息:今日口糧減半。
她掀開車簾,看見一隊士兵蹲在路邊啃樹皮。有人把咸菜壇子倒過來磕,連鹽粒都不剩。
“又不是沒飯吃。”她冷笑,把吊墜攥進掌心。
識海瞬間開啟,靈田邊那棵扶桑樹晃了晃,一片金邊新葉微微顫動。玉簡無聲浮現一行字:任務推進中——清除軍中蛀蟲。
她閉眼喚出白狐。雪白身影從吊墜里躍出,四爪落地沒一點聲,藍瞳盯著她,等命令。
“去查糧。”她壓低嗓音,“誰在偷老子的飯?”
白狐竄出去,貼著輜重車隊一路嗅。它不碰人,專挑糧車底縫、帳篷角落、軍官靴印。晚上回營時,爪子刨了刨三號營帳外的土,回頭看了她一眼。
姜昭點頭,沒動。
第二天早飯,又是半份。幾個老兵直接摔了碗。
她讓人叫來程岳:“你手下有沒有姓張的校尉?住三號營?”
程岳皺眉:“有。管后勤調度,是我舊部推薦的。”
“哦。”姜昭嘴角一勾,“那你去問問,昨兒半夜他親信埋的是啥。”
程岳愣住:“你怎么知道……”
“少廢話。”她擺手,“盯緊點,別讓他燒東西。”
夜里,白狐叼回來個濕漉漉的布包。打開一看,半袋精米還帶著熱氣,里頭夾著一封油紙信。她展開掃了一眼,瞳孔微縮。
信上沒署名,但右下角有個暗紋——一只展翅的烏鴉,正是慕容氏內宅用的私印。
她把信塞進袖子,摸了摸發尾。那里有點發燙,像是電流竄過。
第三天清晨,姜昭下令全軍暫停行進,召集所有軍官議事。
空地上擺了張破桌,程岳主持,眾人列席。風卷著沙打人臉,氣氛僵得能掐出水。
她慢悠悠走進圈,手里拎著那個布包。
“有人偷軍糧。”她開口,聲音不大,“害兄弟們餓肚子,這事兒我能忍?”
沒人說話。
她點名:“張校尉,你昨兒讓人埋東西,挺會藏啊。”
對方騰地站起來:“郡主血口噴人!我那是處理腐爛食材!”
“哦?”她一笑,“那你敢讓我搜營帳嗎?”
“你——這是污蔑!”
“搜。”她直接揮手。
親兵沖進去不到一盞茶功夫,從床板夾層抽出一本小冊子。程岳接過翻開,臉色當場變了。
“三月十七,克扣米八百斤,運往西城角鋪;換銀三十兩。”
“三月十九,截留干餅五百張,交‘烏鴉記’掌柜。”
“三月二十一,密信回復:斷糧三日,亂其軍心,事成賞金百兩。”
底下還畫了聯絡暗號——一個蝶形標記,和她鞭柄上刻的一模一樣。
姜昭冷笑:“他還真敢寫‘亂其軍心’。”
程岳猛地抬頭:“這是通敵!”
她抽出那封密信甩在桌上:“慕容家的人教你這么辦事的吧?”
全場嘩然。
張校尉腿一軟跪下來:“郡主明鑒!我是被逼的!他們抓了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