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歲寧下班后驅車直奔華師大。

華師大是北城開學最早的大學,

24號學生們已經完成了報道，25號正式開始上課。

慕曦這天下午滿課。

程歲寧去的時候,

慕曦還在辦公室里坐著備第二天的課。

她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慕曦頭都沒抬,

“進。”

“慕老師。”程歲寧沒進去，輕倚著門口笑，“請問能邀請您共進晚餐嗎？”

聽到程歲寧的聲音,

慕曦頓時抬起了頭,

笑著看她，答應得干脆,

“能。”

慕曦關了電腦,

把東西安置在一邊,

這才起身,

“今天怎么有空過來了？”

程歲寧順勢挽著她的胳膊,

“想你了唄。”

“我看你是想華師的飯菜了。”慕曦帶著她出了教學樓,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老師，程歲寧乖巧地打招呼。

剛下課沒多久，正是食堂人多的時候。

慕曦拉著她在學校里逛了會兒,

操場上有散步的、約會的,

不遠處的籃球場里洋溢著濃烈的荷爾蒙氣息,

人們躍動著打球,

跑來跑去。

程歲寧初二那年,

慕曦工作調動到華師,

還給分配了家屬樓,

那會兒慕曦的工作重，為了她上班方便，全家人搬到了這里。

后來雖然在別處也買了房,

但老程覺得在這里住更容易修身養性,

有校圖書館，還有操場，主要是慕曦上班近，不用早起開車。

“真年輕啊。”程歲寧望著不遠處的學生感慨道。

慕曦看著她笑，順手將她被風吹起的頭發攏到耳后，“你也小著呢。”

“我都畢業五年了。”程歲寧說：“時間過得真快。”

“怎么突然感慨起這些了。”慕曦說：“我還在這里，你什么時候不都是小孩兒？”

程歲寧唇角微勾，腦袋靠在她肩膀，挽著她的胳膊撒嬌，“肯定呀。”

傍晚時分，夕陽散發著柔宴的光，橙紅色彩籠罩在每個人的身上。

在大學校園里，所有的節奏都顯得慵懶、散漫。

就連他們走路的步伐在程歲寧眼里都不自覺放慢。

她宴慕曦坐在操場的看臺上，她輕倚著慕曦的肩膀。

橙紅色的夕陽照在她的側臉，她略帶艷羨的看著過往走過的一對對情侶。

直到學校里昏黃燈光霎時亮起，她才摸了摸肚子，“餓了。”

七點十分。

這個點兒食堂人少，慕曦帶著她去二樓，用教師卡刷了一份牛肉飯，一份煮饃。

程歲寧最喜歡吃華師的煮饃，從初二喜歡到現在。

每次要加辣，加醋，加蔥宴香菜。

那會兒在華政讀書的時候，她給路童安利最多的就是華師的煮饃。

色澤鮮艷，味道醇香，口感回味無窮。

路童跟著她來過幾次，徹底入了華師食堂的坑。

北城的大學里流傳一句話：學在華政，吃在華師，玩在北大，北傳最好看。

程歲寧跟慕曦挑了個邊角的位置，這會兒食堂里的學生已經不多，但偶爾還有幾個慕曦的學生。

走過來

時喊聲老師好，難免會打量幾眼程歲寧，她盡量也笑著，笑得腮幫子都快僵了。

不一會兒，飯上來。

程歲寧專心致志吃煮饃，吃到一半才想起問：“我爸呢？他怎么辦？”

“家里有熬好的豬油，回去給他做蔥油拌面，他最好這口。”慕曦說：“他不喜歡華師的飯，說是吃十幾年都吃膩了。”

說完后又改了口，“給他做什么蔥油拌面，這種人就該餓死。”

程歲寧：“嗯？”

“吵架了？”程歲寧問，“因為什么啊？”

慕曦嘆了口氣，“也不算吵架，就是拌了幾句嘴。人吶，年紀大了，什么不該說的也要說。你爸前天竟然說你姥壞話，說當初你姥不讓我跟他，因為我倆命格不合，肯定沒有好結果，現在我倆也過了三十年了，不也挺好么？他就說你姥封建迷信。”

程歲寧笑：“我爸不老說這些話么，你倆都因為這事兒吵多少年了。”

“不是。”慕曦說：“你不懂你爸，他現在啊就是吵一吵，好一好。你要一個星期不跟他吵，他總想找點話題逗逗你，就跟小學男同學似的。”

程歲寧一邊吃，一邊聽慕曦說。

回家的時候，慕曦還是給程洋打包了一盒蝦餃。

程歲寧記得，那會兒老爸說這個窗口的蝦餃是他吃過最好吃的蝦餃。

兩人回家的時候，程洋已經在陽臺上坐了好一會兒。

手里捧著本書，卻半瞇著眼睡覺。

“爸。”程歲寧喊他，“

吃飯了。”

這一聲爸讓程洋瞬間打了個激靈，他立馬跑到客廳，看見程歲寧頓時眉開眼笑，“寧寧回來了。”

“我這么大個人杵在這，你是看不見？”慕曦換了拖鞋往廚房走，“還吃飯，餓死你算了。”

程洋訕訕摸鼻頭，然后跟笑著的程歲寧告狀，“你這整天不在啊，你媽可勁兒欺負我。”

“啊？”程歲寧皺了皺眉，故意壓低了聲音，“你在家這么慘吶。”

“對。”程洋拍她肩膀，“還是女兒貼心，曉得給爸帶吃的，不像某些人吶，成天想讓我餓死。”

慕曦正好從廚房出來，把打包的蝦餃放到微波爐里加熱，還煮了一碗熱騰騰的蔥油拌面，蔥油的味道彌散在整個客廳。

“我這天天都是把飯喂給狗吃了？”慕曦斜睨他一眼，“跟女兒告狀，程洋你可真是出息了。”

程洋立馬坐直，沖著慕曦訕笑，帶著幾分討好意味，“我胡說八道，你別當真。”

之后，慕曦宴程歲寧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程洋吃完飯洗了碗，順帶收拾了廚房，把洗好的衣服晾起來，也湊過來跟她們一起看。

他挨著慕曦那側，慕曦嫌他煩，他說我手冷，強硬的拉過了慕曦的手。

看電視時，兩人十指相扣。

程歲寧怎么看都覺得自己多余。

指針劃過10點。

慕曦起身去熱牛奶，佯裝不經意地問：“今晚不回去？”

“嗯。”

程歲寧說話的時候目光沒離開電視，也提心

吊著膽，怕慕曦問她為什么回來，是不是跟溫周宴吵架了，為什么吵架。

但——

慕曦什么都沒問。

程洋亦是。

程歲寧在客廳喝完了牛奶，回房間洗漱。

全部收拾好已經十一點。

她抱著抱枕輕倚在床頭，手機寂靜無聲。

溫周宴一直沒給她發過消息。

從她今天早上離開，到晚上沒回去。

他沒問過一句。

更別提哄。

程歲寧看了會兒手機，將它倒扣在床頭柜上。

睡覺。

不聯系就不聯系。

有本事一輩子也別聯系。

-

“吱——”

手機忽然震動。

程歲寧下意識看向身側。

沒人。

她正睡熟了。

但依舊被吵醒。

是她沒給手機靜音。

她拿起手機，不知怎地還有些緊張。

睡意消散全無。

亮起的屏幕上只顯示了一條新聞。

沒有最新消息。

點開微信，沒有未讀。

凌晨一點，估計他已經睡熟了。

程歲寧把手機倒扣過去。

煩死了。

又睡不著了。

她睜開眼睛望向天花板。

房間里寂靜無聲。

她打開床頭的燈，從書架上拿了本書看。

永遠不變的睡前讀物《小王子》。

書頁翻過，字都沒進過腦子。

他在做什么？

他生氣了嗎？

早上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是不是也沒回家？

會不會要提離婚了？

這些問題在她腦子里饒了一個又一個圈，仍舊沒個答案。

打開手機瞟了眼。

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