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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天堂旅行團 > 第五章 一萬年和一萬光年

            第五章 一萬年和一萬光年

            一小時前,大巴啟動,我驀地想,兩個都是快要死的人,還有什么顧忌的,我為什么不能滿足她的愿望,最多被當成人販子槍斃。我,宋一鯉,今天死和一個月以后死,有區別嗎?

            有,小聚可以看到演唱會。

            我追趕大巴,拍打車門,司機急剎車,我一把抱住沖下來的小聚。

            陳巖拿勺子小口地喝著豆漿。“如果你有話對林藝說,你會說什么?”

            無話可說。陳巖卷起白襯衣的袖子,手腕上翻,露出兩條疤痕,三四厘米粉紅色的凸起。“瞧,我干過傻事。那段時間覺得自己活在黑暗中,呼吸困難,睡不著覺,每天頭疼,恨不得拿刀割開腦門,看看是什么在里面折磨我。”

            我放下酒杯,睜大眼睛,心臟跳得厲害。

            陳巖放下袖子。“大家不理解,我有錢,生活富裕,有什么過不去的。可當時我就是找不到活著的意義啊,整宿整宿地哭。”

            她輕輕地笑了笑。“我爸去世,我看著我媽扶著棺材,她一滴眼淚也沒有掉。我媽去世,我扶著她的棺材,一滴眼淚也沒有掉。辦完喪事,我深夜回家,打開冰箱,里面還有半瓶我媽買的果汁,我拿著果汁,走到爸媽房間,床上整齊地疊著被子,枕頭邊放著一本書。”

            陳巖抬手,往耳后捋了捋頭發,我看見她偷偷擦了顆眼淚。

            她說:“我崩潰了,人不是只為自己活著,那以后呢,我只有自己了,我活不下去。”

            我的心越跳越厲害,像要蹦出喉嚨。她也有那樣的夜晚嗎?跟我相似的伸手不見五指。

            她說:“那些過不去的日子,從天而降,連綿不絕,像一條無窮無盡的隧道。我走完了,宋一鯉,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猜,讓你最絕望的一定不是林藝。你對她沒有話要說,那么,對這個世界,有話要說嗎?有的話,就寫下來吧。”

            我坐到中午,才發現,陳巖早就離開了。小聚蜷縮成一團,趴在我腿上睡覺。餐桌對面,陳巖的女助理青青,坐得筆直,敲打著筆記本的鍵盤。

            6

            “你喝酒了,不能開車。”

            青青五官清秀,戴一副黑邊框眼鏡,身穿卡其色襯衣、淺藍牛仔褲,頭發整齊,落到肩膀。這種女生,做事一板一眼,長相如同聲音般平凡,平凡到讓人產生錯覺,仿佛見過,再想想又忘了。

            我提起啤酒罐,一飲而盡,把面包車鑰匙丟給青青。

            第一次做面包車的乘客,我在后座折騰來折騰去,小聚嫌棄得不行,爬到副駕,撇我獨自在后面。

            找到個舒服的姿勢癱軟下來,任由身體一點點下滑,再也不想動彈。

            椅背隔絕了前后的空間,秋天的枝丫與天空飛速劃過車窗,從暗藍到淺灰,直到徹底模糊。感覺昏昏沉沉,無力感沉淀,如同沿路墨色的重重山巒。

            前排傳來對話。

            “小聚,你在干啥?”

            “吃藥呀,到時間啦!”

            這我知道,昨晚就見到,她的小書包里有五顏六色的分裝藥盒,藥盒上貼著一排排手寫標簽,注明了服用時間和劑量。

            “你吃這么多藥?生什么病了?”

            小聚語氣平淡地說:“腦癌。”

            青青顯然不是擅長聊天的人,我沒看見她驚慌的表情,但依然感受到她的手足無措,因為她直接減速表達震驚。

            青青嘗試傳遞關心,擠出來一句:“那你多吃點。”

            我心情如此悲愴,結果聽到這句,差點沒笑出聲。翻身坐起,想打打圓場,小聚同情地看了青青一眼,說:“我媽告訴我,一個人要是不知道說什么,可以不說,比說錯話好。”

            青青面紅耳赤,勉強轉移話題:“去昆明的事,告訴你媽了嗎?”

            小聚點頭:“跟她講過。”

            青青問:“藥夠的吧?”

            小聚撓撓頭,計算備用物資。“藍的空腹吃,每天一次,一次三片。紅的飯后吃,三頓,一次兩片。粉色的最貴了,還好每天只要吃一片。”

            漂亮的藥盒子互相碰撞著,發出清脆好聽的當當聲。

            “這個……咦這個……這個白的……這個……”小聚卡殼,似乎記不清楚,緊緊攥住藥盒,“總之夠吃,醫生說,吃完這些,我就可以動手術了。”

            青青問:“做完手術呢?”

            小聚笑嘻嘻回答:“可能會死吧。”

            車子再次突然減速,我從后視鏡里看青青的表情,一張悔得想跳車的臉。

            小聚反過來安慰她:“青青姐,我開玩笑的。手術再危險,我也一定能活下去的。”

            她握住拳頭為自己鼓勁,還從書包里掏出一套小小的白衣服:“我一定能活下去的,因為我長大了,要保護媽媽。青青姐你看,我六歲的時候,拿過空手道幼兒組冠軍哦!”

            她認真地抖開兒童款空手道服,衣帶尾端,用金線繡著個“一”字。

            青青問:“這么厲害,誰會欺負你的媽媽呀?”

            小聚答:“我爸爸。”

            車內陷入沉默,車窗依舊有地方漏風,呼呼呼地震動耳膜。

            小聚滿不在乎地繼續說:“爸爸力氣可大了,一腳把媽媽踢飛出去。雖然他現在坐牢了,可是為了以后能打過他,我拼命練習,教練說,沒見過我這么能吃苦的小孩子。”

            小孩子得意揚揚,童年沒有太陽,卻惦記著親手造一道光。

            7

            我睡了一路,迷迷糊糊中感覺車子開進小鎮。睜開眼,車停在一家客棧門口。青青邊下車,邊跟我說:“你繼續睡,我去辦住宿手續,辦完給你們買點吃的,回來叫你。”

            小聚在副駕睡得歪七扭八,我也躺下,一個手機在我臉旁邊嗡嗡嗡地振。稀里糊涂接通,就聽到女人的哭聲,嚇得我一激靈,徹底清醒了。

            手機是小聚的。

            “小聚,你在哪里小聚?”

            我說:“小聚睡著了,我幫你喊醒她。”

            女人一愣:“你是那個姓宋的吧?”說完似乎怕惹惱我,哀求起來,“宋先生,我女兒生著病,離不開媽媽,你把女兒還給我好不好?”

            我竭力解釋:“是你女兒不肯走,她要去昆明看演唱會。”

            她根本不聽,只管哭著喊:“把女兒還給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把女兒還給我!”那嘶啞的號叫,聽得我揪心地疼。

            我可以理解啊,小時候貪玩,放學后去游戲廳忘記時間,天黑了才回家,媽媽打了我一頓。可是后半夜,我被媽媽的抽泣聲吵醒,發現她坐在我床邊,一邊摸著我的臉,一邊哭得滿臉是淚。

            我深深吸口氣,把小聚推醒。“你媽的電話。”

            小聚揉著眼睛,接過電話。“媽媽?”

            我在車外抽了根煙,小聚爬下來,鬼鬼祟祟看著我。“叔叔,我跟媽媽說了你是好人。”

            我想了想,說:“小聚,我送你回去吧,你媽媽太傷心了。”

            “她允許我去昆明了。”她眨巴著大眼睛。

            “她還是會擔心。”

            小聚急了。“叔叔,你要反悔?”

            我丟下煙頭,盯著她。“沒聽你媽在哭嗎?再不送你回去,她肯定要跟我拼命。”

            小聚把頭搖成撥浪鼓。“不會的不會的……叔叔,你要送我回去,你就是不守信用!”她搜索著貧瘠的詞語,“而無信!說話放屁!”

            我根本不理會她,又點著一根煙。

            她喊:“你老婆說得沒錯,你這一輩子,一件事也做不成……”

            我冷冷看她一眼。“再吵,立刻送你走。”

            青青拎著吃的回來,我指指憂傷的小女孩。“你帶她進去吧,我去散散心。”

            8

            深夜的小鎮,亮燈的地方不多,路邊依然有醉漢和燒烤攤。找到一家小賣部,買幾罐啤酒,站在路燈下,剛打開一罐,手機的視頻通話響了。

            屏幕上出現小聚的小臉,眼珠滴溜溜轉:“叔叔你去哪里了,你不會丟下我不管,一個人跑掉了吧?”

            我煩躁地喝了口酒。“趕緊睡覺。”剛想掛掉視頻,眼前猛地一黑,剩個空手舉在那兒,手機不見了。

            夜色中閃亮的小方塊上下起伏,越閃越遠,我這才反應過來,手機居然被人搶了。

            我丟開啤酒,邁腿追去,大叫:“他媽的你給我站住!抓小偷啊!”

            小偷鉆街穿巷,追他四五百米,嘴里唾沫帶上血腥味了,準備放棄。小偷站定,對著我比了個中指,往旁邊一拐。

            我原本撐著膝蓋喘氣,腦子一熱,跟著沖過去,一拐彎發現他就站在那兒,不假思索,飛身把他撲倒。

            小偷手里的手機飛出去,滑進陰影。我舉起拳頭。“有種再跑啊,搶老子手機,揍死你!”

            小偷嗷嗷叫:“大哥饒命!”

            我說:“還饒命,我告訴你,他媽的不可饒恕!”

            小偷嘿嘿一笑,我覺察出不對,舉著的拳頭被人抓住,扭頭一看,幾個壯實的男子一字排開。

            我這才發現,一側是拉著嚴實擋板的工地,一側是低矮的平房,盡頭被土方封住,是條死路,一盞刺眼的大功率路燈將那幾個男子照得雪亮,他們和小偷無疑是一伙的。

            昨天剛挨打,今天又要再來一遍嗎?我不怕死,但還沒喝醉,我怕疼啊。

            我想了想,說:“大哥饒命。”

            小偷一把推開我,站起身,說:“還饒命,我告訴你,他媽的不可饒恕。”

            我盤腿坐地,雙手抱胸。“打,來打,給我留條全尸。”

            既不憤怒,也不悲傷,我麻木了。前幾日小聚不出現,我大概已經死得安詳平和,不用再挨這頓胖揍。這是我昏迷前最后一個念頭。

            有人一腳踢中我的頭,我失去了意識。

            9

            媽媽在療養院還好嗎?

            媽媽為我做過絲瓜烙餅,糖醋帶魚,韭黃肉絲……香氣在記憶中縈繞不絕。我學不會,照樣做給林藝,她吃一筷子就皺起眉頭,說,再練練。我們一起待在廚房,嗞啦嗞啦的油鍋聲中,她坐在墻角的板凳上,頭靠著門板睡著了。

            我比普通更差,人生給我最大的苦難就是無能。我羨慕那些只用學習和玩耍的孩子,做每件事無論能不能拿到滿分,至少擁有自信。而我的胸腔中不停蔓延仇恨,我不想恨任何一個人,但遏制不住它的生長。

            我恨父親。他悄無聲息拋棄了我和媽媽,面對遺像,我甚至無法把照片上的樣子和腦海中的形象重合。

            我恨母親。我恨她如此辛苦,二十年來從未為自己考慮,起早貪黑如同沒有痛覺的動物,渾身傷口,走一步腳下就攤開血泊。

            我恨那些模糊的人影,清晰的冷漠,不可抗拒的決定,斬釘截鐵的命運。

            這一年多,我經常做一個噩夢,聽見人們的驚呼,我遲疑地走到路邊,踮起腳,透過路人的后腦和肩膀,看見母親趴在路面,身底血液爬出來。

            我恨自己。我希望自己沒有出生。我希望母親并不愛我。我希望從三樓墜落的軀體是我。

            10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那盞路燈刺得眼睛疼,嘴角全是血腥味。我艱難挪動,上半身靠墻貼著,手心一陣尖銳的疼痛——按到了玻璃碴兒,滿地都是砸碎的酒瓶。

            沒死成,真遺憾,小偷畢竟只是小偷,打不出什么花樣。我笑笑,腰部應該被踢狠了,一呼吸折斷般地痛。

            懶得管自己究竟傷成啥樣,伸手摸摸口袋,煙居然還在。哆嗦著點著一根,辛辣的煙霧貫穿喉嚨,對夜空吐出去,嘀咕一句:“沒意思。”

            又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丟下香煙,這幫人還殺回馬槍,來吧來吧,一塊毀滅,用我余生,換你無期徒刑。

            長長的影子,隨著嗒嗒嗒的腳步一跳一跳,我抬頭一看,影子的主人又矮又小,裝模作樣穿了件空手道服,奔跑到我身邊。

            小女孩拉開架勢,扎個馬步,一跺腳,帶著哭腔喊了聲:“嘿哈!”扭頭更咽地問我,“叔叔,壞人呢?”

            我無力地癱軟。“小聚,你怎么來了?”

            小女孩忍著眼淚,警惕地環顧四周,左右手互相交替,喘著粗氣,說:“我……我從視頻看到的,看到一個招牌,寫著波哥燒烤,就跟著導航過來了……叔叔,壞人呢?”

            之前和她視頻,還沒掛斷,手機被小偷掠走,甩到犄角旮旯兒,估計對著這家燒烤店的門頭,小女孩竟然一路奔跑過來,她以為打游戲啊,還游走支援。

            我用手撐墻,站起身,拿袖子擦擦臉上的血。“你怎么不懂事,跑過來能干什么,實在不行,去找青青姐報警啊。”

            小聚瞪大眼睛。“來不及了,我練過空手道,我能保護你!”她攥緊小拳頭,沖整條街喊,“出來!我不怕你們!”

            我拉住她。“回去吧,壞人跑了。”

            小聚身體僵硬。“真的跑了?”

            我拉拉她。“跑了,走吧。”

            我沒拉動她,小女孩雙腳扎根似的站在原地,拳頭微微發抖,我問:“怎么了?”

            小聚仰起腦袋,大眼睛滿是淚霧。“真的跑了嗎?不會回來了嗎?”見我點頭,她一下軟倒在地,號啕大哭,“嚇死我了啊嗚嗚嗚嗚……我腳都抽筋了啊嗚嗚嗚嗚……叔叔我跟你說,我剛剛害怕極了嗚嗚嗚嗚……沒法更害怕了嗚嗚嗚嗚……”

            我牽著小聚往客棧走,她的小手冰涼潮濕。

            “既然害怕,你干嗎還來?”

            “沒辦法啊,我們兄弟一場,不能看著你挨打……”

            “咱們啥時候變兄弟了。”

            “我就隨口說說,你要是不樂意,我還是喊你叔叔。”

            “別哭了,兄弟。”

            “你手機摔壞了嗎?我的給你好了。”

            “我要你的手機干什么?”

            “你別再趕我走就行,我手機給你,你別嫌它舊,我自己都沒換過……”

            我今天見了太多眼淚,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我希望小聚父母開朗健康,希望這個家庭富裕又開明,希望小女孩從未生病,一直快樂長大。

            “我手機沒壞,不用你的。”

            “那叔叔,你會趕我走嗎?”

            “我考慮考慮。”

            恍惚間,我似乎回到二十年前,母親牽著我的手,走過燕子巷,桂花清香,月色涂亮屋檐,石磚上有一大一小兩個影子。

            我離那天的月亮,一萬光年。

            命運都是固定的,計劃來計劃去,有用嗎?

            命運什么樣,就是什么樣,抵抗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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