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后仰倒在黑色真皮沙發上,硬邦邦的皮革硌著我的后背。老陸的茶杯里飄出普洱的香味兒,混雜在西海悶熱的空氣中靜靜發酵。
“我聲明一下。我是來反饋情況的,不是來聽你們述職報告和辦案思路的。”我用拇指揉著太陽穴,目光穿透天花板上晃動的日光燈管,“我要舉報。還記得嗎?”
老陸似乎被我一聲舉報給嚇著了。
他正要闔上蓋子的手突然僵在半空,不銹鋼保溫杯蓋“當啷”一聲滾落在地板上。這里鋪著木地板,也不知是什么材質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我只聽見了最初的當啷一聲,再無后續。
“舉報?”老陸彎腰撿杯蓋,“誰要舉報?”
“我啊,”我掏出手機翻出三天前的通話記錄,免得他不認賬,“周末下午三點十七分,我是不是在電話里說過要來找你反映情況?”
“哦......我們也接到報告說最近有境外敵人在盯你們專案組,所以…...你要舉報誰?實名還是匿名?”老陸回過神。他這才解釋說,還以為我今天是有普通案子,來例行公事,隨案移交的呢。
我手肘撐在膝蓋上,看著他的眼睛,傾身向前,再次重申來意。
話沒說完,我又被老陸突然起身的動作打斷,“肯定要走初核流程…..”
“初核?”我抓住關鍵詞,問,“紀委約談至少要留痕吧?當事人收到通知會不會…”
“我們肯定要告知被舉報人配合調查,并了解情況。“老陸從檔案柜里抽出保密協議的動作頓了頓,“他至少會知道有人舉報他,但應該不會知道是你。”
“那不行。”我說,“那樣會打草驚蛇。”
只要開始調查,就一定會打草驚蛇。因為紀委都找上門了,當事人肯定會有所警惕。
“那你說怎么辦吧。”
我沉思片刻,說;“還是老規矩,我們公安先辦。”
我抓起椅背上的警服外套,推門出去的瞬間,我意識到自己又在立軍令狀了。
幸好,齊朝暮回來后,專案那邊的誤會已經解開。雖然當時為了蒙蔽間諜的視線,專案組核心成員都被調離原崗,但他們留下的資料仍然可以繼續參與調查。之前說三個月之內讓專案解散,但我們已經完成大部分的專案任務,相當于時間重疊,再續上三個月。
“這么算算,你的調查時間反而多了。”齊朝暮說,“加把勁兒。這回恐怕是最后一次過招。真的要結案了。”
“那,原案組成員呢?”
“結案后,都會把他們調回來的。”齊朝暮說你別擔心,我說話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