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將近日暮,皇帝正半歪在殿內窗下看書也不過是一目十行地走神罷了,皇帝一整日都神思不屬,反反復復想著兩個人,一為溫蘅,一為明郎。
沈湛得傳入殿,要向大梁天子行叩拜禮,剛微屈膝,圣上已放下了手中書道:“不必多禮”
沈湛雖在心中視陛下為異性兄弟,但一直嚴遵君臣之禮、未有逾越,他仍是認真叩行了大禮,方謝恩起身,向陛下詳講一路探查的水利之事。
圣上始終微垂著眼,人倚著香色靠枕,手搭在窗榻處的黑漆小幾上,一動不動,在聽他講了一陣后,緩聲道:“你一路勞頓,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些改日再說,你之前呈遞的水利折子,也已講得夠詳盡了”
沈湛道“是”,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侍立在旁的趙東林看得眉心一跳,好在武安侯只是雙手呈遞上那把烏金匕首,恭恭敬敬道:“微臣此次出京,路經武威城時,得知當年名動天下的冶兵大師徐焱,隱居在城中。微臣想起幼時曾說,要為陛下討一件徐先生親手打造的兵器,遂前往拜訪,請先生打造了這把匕首,獻與陛下。”
一直微垂著眼的皇帝,終于抬起頭來,他望著身前意氣風發的年輕男子,唇微顫了顫,“明郎那只是兒時戲罷了”
“非是戲,是微臣對陛下的承諾,陛下待微臣天恩浩蕩,微臣無以為報,唯有赤膽忠心,有諾必踐。”
皇帝坐直身體,手接過那把匕首拔開,見其通體烏黑,刃光如雪,上飾云雷紋古樸磅礴,刀柄處篆刻著四個小字其利斷金。
皇帝指腹拂過那四個篆字,嗓子也跟著有些發酸,“多謝你朕很喜歡”
沈湛急著去見身在紫宸宮的妻姐,此間事了,朝圣上一揖道:“微臣想向陛下請個恩典。”
皇帝知道他大抵要說什么,輕道:“你說”
沈湛道:“微臣想在宮中多留會兒,和姐姐說說話后,帶內子回家。”
匕首雖是寒鐵打造,但因是沈湛貼身攜帶,上還留有余溫,皇帝手握著匕首,竟隱隱感覺燙手,他不看明郎,只將目光落在匕首上,道:“好,你去吧”
沈湛謝恩告退,先往皇后娘娘所居的椒房殿,與姐姐相見,得知阿蘅原來早因貴妃一事、避嫌離宮。
他與姐姐也有多時未見,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后,皇后看出弟弟心不在焉,笑道:“好啦,姐姐不拘著你,快去見你的阿蘅吧。”
沈湛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與阿蘅即將重逢的欣喜,初降的夜幕下,他腳步輕快地離了紫宸宮,馳馬回到京城。
慕安兄昨日剛被釋放出來,愛重兄長的阿蘅,定在慕安兄府上,依他本心,自然是想先去青蓮巷與阿蘅相見,但母親的性情,他是了解的,若不先回府向她請安,而是先去見阿蘅,母親知道后,怕是要發作的,若到時將這閑氣算在阿蘅身上,又要無端生事。
于是,沈湛人先回了武安侯府,陪著母親用了晚膳,膳后,母親拉著他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沈湛耐著性子陪著,等母親回房歇下,方在夜色中騎馬出府,快馬加鞭,直往青蓮巷去。
因心系著愛人,揚鞭策馬時撲在面上的夏夜涼風,亦如柔煦春風,風中好似還有桃花芳香,像是他去年在青州時,忙碌數個晝夜處理完公務,騎著“紫夜”,趕往琴川見她,開得灼艷的桃林宛如云霞,林中有女子姓溫名蘅,是他心之所向,愛慕難舍。和煦的春風中,他飛快縱馬、高聲喚她,她抱著滿懷的粉紅花枝,轉看過來,人面桃花,傾國傾城。
到達青蓮巷溫宅時,已近戌正,沈湛想,阿蘅或已睡了,前些時日,阿蘅為慕安兄的事,定是寢食難安,如今慕安兄無事,阿蘅也可安睡無憂了。
他未讓人通傳,也未先去見慕安兄,而是在林伯的引領下,來到了她的房間前。
靜室燈光黯淡,沈湛心道,若是阿蘅已睡下了,那他也不要為顧一己情思、打擾她的安睡,悄悄進去、輕手輕腳地在她身邊躺下,等她明早醒來,一睜眼即看到他,這樣一份驚喜,不也很有意思嗎
他如是想著,輕輕地推開房門,向里走去,手撩開水晶珠簾,見阿蘅并未睡下,而是孤身坐在鏡臺前,披散著如瀑長發,執著玉梳的手垂在膝處,一動不動,像是在長久出神。
“阿蘅!!”
沈湛熱切地喚她,妻子身子一定,卻不回頭。
沈湛急切地走上前去,手攏住她的肩,“阿蘅,我回來了!!”
她卻仍是低著頭不語,對此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都不抬頭看他一眼。
沈湛滿腔歡喜,慢慢如冰凝住,暈黃黯淡的燭光下,他低下身子,半蹲在她身前,仰面凝望著他日思夜想的面容,輕輕地道:“我回來了,阿蘅”
他急切而又溫柔地握住她的手,緊盯著她低垂的雙眸,輕聲問道:“你不想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沈湛: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狗皇:豈曰無衣,與與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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