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云山市的暮色來得比粵東要早一點,傍晚六點剛過,山間的霧氣就重新聚攏,把酒店大樓裹得有些朦朧。
沈青云站在房間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停車場里楚青山的車緩緩駛離。
十分鐘前,楚青山還在酒店大堂里熱情挽留,語氣帶著幾分懇切:“沈書記,難得您來云山,今晚我做東,就在對面的云山人家,都是本地的土菜,您嘗嘗鮮,也跟咱們市里的同志多聊聊。”
沈青云當時正整理著白天從看守所帶回來的案卷副本,指尖還停在劉玉嬌案的卷宗封面上。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楚青山,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心意我領了,但這次來云山,是專門調研政法工作的,吃飯就不必了。我晚上還要看材料,梳理下白天發現的問題,其他事情就不摻和了。”
楚青山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手里的預訂卡微微蜷起。
他原本以為沈青云只是常規調研,上午追問刑案偵破率只是新官上任的例行敲打,可這句其他事情就不摻和了,像根針似的戳破了他的僥幸。
沈青云不是來走過場的,是專門沖著政法系統來的,而首當其沖的,就是今天被追問得滿臉通紅的蕭成忠。
“那沈書記您早點休息,有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
楚青山的語氣里多了幾分謹慎,對沈青云客客氣氣的說道:“政法系統的工作,您要是覺得有哪里不合適,咱們市里一定配合整改。”
沈青云點點頭,沒再多說。看著楚青山轉身離開的背影,他心里清楚,楚青山這是看明白了,自己這次云山之行,目標就是蕭成忠。
而楚青山作為市委書記,既不想得罪自己這個省委常委,也不想跟蕭成忠徹底撕破臉,只能用配合整改來表態,先觀望事態發展。
畢竟說起來,蕭成忠的背后還有楊宏毅這個公安廳長,楚青山不會輕易表態的。
…………
回到房間,沈青云把案卷攤在靠窗的書桌前。
臺燈的暖光灑在紙上,“劉玉嬌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字樣格外刺眼。他想起白天蕭成忠的解釋。
“提供按摩服務的,跟客人起了沖突”這種理由,簡直可笑。
可案卷里的被害人李貴的信息跟自己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樣,這本身就是疑點。
“蕭成忠肯定在撒謊。”
沈青云指尖敲著桌面,心里盤算著。
如果只是普通的故意傷害案,蕭成忠沒必要刻意簡化案情,除非這案子背后有隱情,甚至牽扯到其他人。
他拿起手機,想給葉君飛打個電話,問問派去查劉玉嬌案的人有沒有新進展,手指剛碰到屏幕,葉君飛的電話倒是先打了進來。
“沈書記。”
葉君飛的聲音帶著幾分謹慎對沈青云小心翼翼的說道:“云山市政法委的田文俊同志,現在就在酒店樓下,說有重要事情想跟您匯報,問您方便見嗎?”
沈青云愣了一下,倒是有點詫異。
田文俊白天一直跟在隊伍后面,話不多,看起來很沉穩,怎么會突然晚上來見自己?
難道說,這里面還有別的問題?
他想了想,嘴角微微勾起,緩緩說道:“讓他上來吧,直接到我房間。”
掛了電話,沈青云把案卷收進公文包,又倒了杯熱水放在茶幾上。
不到五分鐘之后,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沈青云邁步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了看。
田文俊穿著深色外套,手里拎著個黑色文件袋,站在走廊里,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房間號,腳步有些局促,顯然是心里沒底。
沈青云笑了笑,隨即打開了房間的門。
開門的瞬間,田文俊的身體明顯頓了一下,隨即連忙露出恭敬的笑:“沈書記,打擾您休息了,實在是事情緊急,我才冒昧過來的。”
“進來坐吧。”
沈青云側身讓他進來,指了指沙發,隨口說道:“剛泡的熱茶,喝點暖暖身子,云山晚上挺冷的。”
田文俊坐下時,屁股只沾了沙發的三分之一,雙手緊緊攥著文件袋,看臉色很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