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歌站在村公所的窗邊,看著外面逐漸亮起的萬家燈火。懷里的方塊溫熱依舊。
她知道,改變根深蒂固的觀念需要時間,需要鐵腕,也需要讓所有人看到,新的規矩能帶來更好的生活。
路還很長。但她已經開始走了。
晌午剛過,萬福村村口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瘦骨嶙峋的女孩,牽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和一個更小些、走路還踉蹌的女娃,跪在村口的泥地上。
三個孩子都穿著打滿補丁的破舊單衣,面黃肌瘦。女孩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神里卻有一股近乎絕望的倔強。
兩個小的懵懂無知,看著周圍圍上來的人,害怕地往姐姐身后縮。
“我們要見季村長!”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努力喊得很大聲,“求求你們,讓我們見見季村長!”
守村的民兵認得這女孩是附近柳樹屯的,叫丫蛋。見她帶著弟妹跪在這里,心里也猜到了幾分,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通報。
季如歌正在鐵匠鋪查看新一批火銃管的淬火情況,聽到消息,皺了皺眉,放下東西就往村口走。
她到村口時,周圍已經聚了一些村民,對著跪在地上的三個孩子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丫蛋一看到季如歌,眼睛猛地亮了,又瞬間被淚水模糊。她掙開弟妹的手,猛地就要朝著季如歌磕頭,額頭眼看就要砸在堅硬的泥地上。
季如歌一步上前,伸手托住了她的肩膀,沒讓她磕下去。“起來說話。”季如歌的聲音平靜,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丫蛋被那股力量托著,身不由己地站了起來,兩個弟妹也怯生生地跟著站起,緊緊抓著姐姐的衣角。
“季村長!求求您!求求您給我娘主持公道!”丫蛋仰著頭,淚水洶涌而出,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嘶啞。
“你娘怎么了?”季如歌問,目光掃過三個孩子凍得發紅的手腳和單薄的衣衫。
“我娘……我娘被我爹……活活打死了!”丫蛋喊出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身體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又被季如歌穩穩扶住。
周圍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雖然各村打老婆的事不新鮮,但打出人命,還是極少的。
季如歌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
丫蛋用力擦掉臉上的淚水和鼻涕,努力平復著劇烈的喘息,小胸脯一起一伏。她看著季如歌,眼神里充滿了恨意和悲傷。
“前天晚上……”她吸著氣,努力讓聲音清晰,“我爹……他在外面有了相好的!是個寡婦!那寡婦想進我家門做正房……我爹……我爹就嫌我娘礙事……”
她頓了頓,牙齒死死咬著下唇,幾乎咬出血來。“前天晚上,他喝多了酒回來……說我娘偷藏了糧食……其實根本沒有!他就抓著娘的頭往墻上撞……用腳踢……用搟面杖打……”
丫蛋的聲音又開始發抖,顯然回憶那場景讓她極度痛苦,“我和弟弟妹妹嚇得躲到床底下哭……他打累了……就……就出去繼續喝……”
“等沒動靜了……我們爬出來……娘……娘躺在地上……渾身是血……沒……沒氣了……”女孩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兩個弟妹也跟著放聲痛哭。
哭聲凄厲,讓周圍不少村民都側過臉,不忍再看。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