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蛋哭了幾聲,又猛地止住,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臉,眼睛通紅地看著季如歌:“季村長!屯里的老人說……說這是家事……死了也就死了……讓我爹賠點東西給姥姥家就算了……我不服!我娘死得冤!求求您!您立了規矩的!求您給我娘做主!”
她說著又要跪下,被季如歌牢牢架住。
季如歌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神冷得像是結了冰。她沉默了幾秒,開口問道:“你爹現在在哪?”
“在……在家……他好像怕了……昨天沒出門……”丫蛋抽噎著回答。
“你們屯的里正呢?什么說法?”
“李里正……他……他來說和……說我娘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讓我爹出副薄棺材……再賠我姥姥家兩袋糧食……”丫蛋的聲音里充滿了不甘和憤怒。
季如歌點了點頭。她松開丫蛋,對旁邊的民兵隊長下令:“點一隊人,立刻去柳樹屯。把打人的男人,還有那個里正,都帶來。封鎖現場,尸體暫時不準動。”
“是!”民兵隊長臉色一肅,立刻轉身跑去點人。
季如歌又看向哭得幾乎脫力的三個孩子,對旁邊一個婦人道:“帶他們進去,給點吃的喝的,找件厚衣服披上。”
“哎,好!”婦人連忙上前,心疼地攬過三個孩子。
季如歌不再多說,轉身走向村公所。她的步伐依舊沉穩,但每一步都帶著冰冷的殺氣。
消息像風一樣傳開。季村長要親自過問柳樹屯的人命案了!還是男人打死老婆的“家務事”!
各村趕來辦事或交貨的人都不走了,聚在萬福村村公所外面的空地上,翹首以待。氣氛凝重而壓抑。
不到一個時辰,馬蹄聲響起。
民兵隊押著兩個人回來了。一個是四十多歲、面相兇狠但此刻有些慌亂的漢子,雙手被反綁著,正是丫蛋的父親趙老四。
另一個是五十多歲、穿著體面些的李里正,臉色發白,額頭冒汗。
兩人被推搡著帶到村公所前的空地上。趙老四看到周圍黑壓壓的人群和站在公所臺階上面無表情的季如歌,腿肚子開始打轉。
李里正則強作鎮定,對著季如歌拱了拱手:“季村長……這……這是何意啊?一點家宅不幸,何勞您……”
“家宅不幸?”季如歌打斷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全場,“李里正,你親眼驗過尸了?”
李里正一噎:“這個……鄰里都說是摔……”
“我問你,親眼驗過沒有?”季如歌重復,目光如刀。
李里正冷汗下來了:“……未曾細看……但趙家婆娘一向體弱……”
“體弱,就能摔得頭骨碎裂,肋骨斷三根,渾身青紫?”季如歌冷冷道,“你身為里正,命案發生,不報官,不驗傷,不緝兇,反而幫著兇手遮掩,定性為失足摔死?你讀的哪朝哪代的律法?”
李里正被問得啞口無,面如土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季村長恕罪!是……是小人糊涂!小人以為……以為是夫妻爭執,失手……”
“失手?”季如歌看向被綁著的趙老四,“趙老四,你是失手嗎?”
趙老四早就嚇破了膽,渾身篩糠般抖動:“我……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輕輕推了她一下……誰知道她那么不經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