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一秒像是被拉得無限漫長。
靜謐的客廳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南夏還是第一次看到顧深在她面前裸.露上半身。
從她這角度,清晰地捕捉到他略微僵硬的唇線。
南夏耳根發燙,很短暫地跟他對視了下,迅速挪開眼,留下句“我先去放東西”溜進房間。
關上門。
背靠在門口,南夏按著胸口撲通撲通跳得猛烈的心臟,好一會兒沒緩過神。
雖然已經抱過他很多次,每次都能觸摸到他胸前和腰間的肌肉,但完全沒有這一眼看上去直觀和觸動大。
他肌膚還是勻稱的小麥色。
真是性感得要命。
腦海里剛才那個畫面像是定格似的,揮之不去。
直到幾分鐘后,顧深過來敲她門。
他聲音平靜,只隔了一道門。
“出來洗澡了。”
南夏這才答應一聲,想起手上袋子,拿出來往衣柜抽屜里收。
剛看了那畫面,這內衣拿在手里都覺得燙手。
南夏飛速把內衣放進抽屜,用冰涼的手背冰了下雙頰,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顧深這會兒已經穿回平時的長款睡衣,正在倒水,聽到聲音撩起眼皮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是在打量她神色。
南夏手里抱著長款睡衣,指了下浴室:“那我,先去洗澡。”
顧深嗯了聲。
*
熱水從頭上澆下來。
南夏伸手把溫度調低了點兒。
既然已經同居,他這房子又是兩室兩廳,就這么一間浴室,將來這種情況大約也不可避免地會碰到。
她應該不用太緊張,早點習以為常吧?
而且看他表情,挺淡定的就。
更何況,男生夏天光著膀子,也是個挺正常的事兒。
南夏安慰了自己好一會兒,調整好心態,吹干頭發后,為了避免尷尬,還是把胸衣先穿上,然后才穿了長款睡衣,慢吞吞地走出去。
客廳電視里播著電競比賽,解說聲音激情澎湃。
顧深面無表情地癱在沙發上,聽到聲音,目光轉向她。
南夏穿了件淡藍色的純色長款睡衣。
順滑烏黑的長發散在一邊兒,沒化妝的臉顯得更純。
腳上穿著拖鞋,露出嫩白的腳趾。
顧深挺直身軀,坐姿規矩幾分,拍了拍旁邊兒空位:“坐這兒。”
南夏慢慢挪過來坐下。
黑色茶幾上已經給她倒好了一杯水。
顧深把電視機聲音調得小了點兒。
他似乎有什么想說的,但沒立刻開口。
停頓幾秒,他緩緩開口:“我沒想到你突然回來,剛才是我考慮不周,下次我會注意。”
他表情認真,邊說邊打量她神色,似乎是生怕剛才他的舉動嚇著她。
這突如其來的道歉。
南夏想起了華羽說的話。
顧深一直沒跟她進一步,該不會是真是她的原因吧?
她給了他一種,他不能碰她的感覺?
應該不能吧?她親他的時候也挺主動的呀。
顧深輕輕抿了下唇,似乎有點緊張地等她回應。
南夏決定按照華羽說的,給他釋放點兒信號,讓他不用這么地小心翼翼。
南夏裝作自然地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不會啊,這是你家,你可以自由一點的。”
顧深眉心微動。
南夏補上句,“就是,我也不希望我的到來,讓你覺得反而不自在了。剛才也——沒什么的。”
聽到她這回答,顧深笑了聲。
他吊兒郎當地說:“行,懂了。”
他笑聲里的戲謔過于明顯,南夏沒敢看他,把目光轉向電視。
里頭在播lpl聯賽,她完全看不懂。
她問:“能換個臺嗎?”
顧深把遙控器遞給她,把投屏退了。
南夏隨便點了個動物紀錄片。
顧深視線還停在她臉上,散漫道:“這事兒說完了,說點兒別的。”
他手指在面前的茶幾上敲了兩下,一副找她算賬的樣子。
南夏:“怎么了?”
顧深掃她一眼:“才過來住了幾天?就開始拋下我在外頭浪了?”
“……”
顧深語氣像個怨婦,“你是不是忘了你來這兒是干什么的了?還是你覺得——你對我已經唾手可得了。”
南夏趕緊說:“沒,我覺得你好難追。”
顧深用“你哄小孩兒呢”的眼神看著她。
南夏解釋:“我哪有在外面浪,只是跟華羽吃了頓飯,順便買了點東西而已。而且我也是為了跟華羽請教一下,應該怎么追人。”
她模樣挺乖。
顧深來了興致:“喔,那你都學到什么了?”
“……”
南夏沉默了。
剛才急著解釋完全忘了這茬兒,現在這該怎么說?
南夏:“也沒什么。”
她決定把鍋全推給華羽,“就是送玫瑰什么的,都太土了,怪不得追平倬那么久沒追上。”
顧深:“……”
他一聽就知道南夏在撒謊,偏她一張臉正經得很,讓他挑不出錯。
也不知道她到底跟華羽密謀了什么。
不過他生日快到了,他隱約也猜到了她想給他個生日驚喜。
顧深就沒往深追究這事兒,把她往懷里一拽。
她身軀又香又軟,貼在他身上。
顧深聞著她發間香氣:“以后超過十點回來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知道么?”
經過上次她被騷擾的事兒,顧深算是有些后怕。
今晚要不是她一直在給他發微信,他都打算直接出門接她了。
南夏很順從地點頭:“好。”
顧深親了親她額頭:“去睡吧。”
他對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么特別過分的動作。
南夏也回親了他臉頰一下,輕聲說:“晚安。”
*
這一周的工作都在忙碌中進行。
兩周后就是上交春夏設計稿的時間,設計師組的人又進入了加班兒常態。
林曼曼幾乎是固定每天讓南夏幫她細化兩三個線稿,幸好她畫工扎實又快,不然真沒時間畫自己的設計稿。
忙碌的一周終于過去。
周五南夏先到家,進廚房做晚餐。
顧深不到十分鐘也回來了,一進門就聽到廚房的動靜,他差點習慣性以為是阿姨。
然后就看到廚房里探出她那張清純的瓜子臉。
“回來啦?”
她聲音大部分都被抽油煙機的轟隆聲擋住了,顧深隱約猜到是這句話。
他換了鞋,直接進了廚房。
“有什么要幫忙的?”
“那你幫我把菜端出去吧。”南夏關了抽油煙機,聲音清亮。
她蒸了條鱸魚,炒了個西藍花,拌了個拍黃瓜,還有一個雞蛋羹。
顧深一一把菜端出去,心里有點兒暖。
真住一起很多事情還是不一樣。
以前完全沒想過,下班回家后能見到她,還能吃到她做的飯菜。
兩人在餐桌坐下。
南夏還戴著圍裙,額頭上沁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顧深起身過去幫她把圍裙摘了,扯了張紙巾幫她擦汗。
南夏往椅背上一靠,仰頭看他。
擦完汗,顧深把紙巾扔進垃圾桶,把圍裙放回廚房,走過來從椅背后環住她。
“飯以后讓阿姨來做就行了,真當我是來讓你追我的?”
那不就是句玩笑話。
南夏看出他心疼她,握住他雙手:“我想做飯給你吃嘛,而且我今天不累,這幾個菜都很簡單的,我才弄了不到四十分鐘。”
顧深吻了吻她額頭:“以后偶爾弄就行。”
南夏點頭:“好。”
吃飯時,南夏問顧深周日有沒有安排。
周日是他生日。
顧深早等著這天,早把所有安排都推了。
南夏看著他,雙眼像一泓清水般:“那你能不能騎機車帶我去兜個風?”
他好久沒載過她了。
她很懷念當時坐在他懷里,追趕夕陽被風吹的感覺。
顧深目光深邃:“行是行,但是你得穿厚點兒,這會兒天氣有點冷。”
已經進了十二月,立冬了都。
南夏愉悅點頭。
顧深問她:“想去哪兒?”
南夏抬眼看他:“哪兒都行。反正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
顧深勾唇笑了聲:“你今兒怎么這么甜。”
周六把準備工作做好,周日一早吃完早餐,顧深就戴著南夏出了門。
黑色機車停在地下,跟以前那輛標志完全不同。
南夏問:“你換車了啊?”
顧深嗯了聲:“原來那個早壞了。”
分手那天壞的。
雨太大直接把發動機毀了,電池也短路了。
那天他心情極差,只顧著在雨里騎車狂奔,什么也沒管。
但這事兒沒必要讓南夏知道。
過了這么長時間,壞了也正常,只是南夏覺得有點兒遺憾,畢竟那是她坐顧深的第一輛機車。
顧深先把頭盔給南夏戴好,坐上去,跟以前一樣把她抱起來坐在前頭。
他磁性的聲音從耳機里傳出來:“走了。”
南夏說好。
出小區時顧深騎得很慢,一旦沾上馬路,機車就風馳電掣般跑了起來。
現在正是清晨,馬路上車不算多,但也不少。
寒冷的風從耳邊掠過。
光線從東方亮起來。
他壓低身子,前胸緊緊貼著她的后背。
炙熱的溫度。
前頭有輛黑色比亞迪。
顧深輕而易舉地超過,還比了個耶的手勢。
南夏從后視鏡里看見,忍不住微笑起來。
她知道這手勢是比給她的。
*
大學里兩人發生了一次交集后,南夏回送了顧深鑰匙扣,那之后有陣子他們都沒再有交集。
只是各自能從周圍人口中聽到點兒對方的消息,偶爾能在校園里碰個面,也不打招呼。
直到那次南夏回家。
南愷照例派了方伯接她,她也在10點準時來到校門口,跟平常一樣正準備上車,卻忽然聽見一陣口哨聲。
南夏抬頭看向馬路對面。
晦暗不明的夜色下閃著幾個猩紅
筆趣庫的小點兒。
七八輛機車停在路邊兒,陰影里圍了幾個男生嘻嘻笑罵著。
不知誰說了句那應該是南夏,家里每天都來接的。
聲音傳到馬路這邊兒。
方伯警惕性很高,催她上車。
南夏坐上車,隔著車窗玻璃看著他們。
方伯問:“小姐,學校里沒人騷擾你吧?”
南夏讓他放心,說沒有。
方伯點點頭,囑咐她千萬小心,然后發動了車。
那群人開始在窗外倒退。
南夏盯著那群人看。
有男生被圍在中間,夜色把他臉籠罩住了。
她看見他懶散隨意地靠在身后那輛機車上,大拇指和食指中間有一點猩紅,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痞勁兒,收都收不住那種。
他仿佛察覺到她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往過掃了眼。
不知道為什么,她有種強烈的感覺,這人是顧深。
但她也只是那么隔著車窗看了一眼。
跟往常一樣,她在車上隨手畫點兒線稿,卻忽地聽見車窗外響亮的喇叭聲,商量好了似的,一個接一個,一共響了十來聲。
像是挑釁,更像是調戲。
她往外看。
一輛輛機車呼嘯而過,很快超過了方伯的車。
方伯沒忍住:“這群人也太瘋了。”
南夏打心眼兒里羨慕他們,但她沒敢說,只低低嗯了聲。
又隔了幾天她回家。
直接在門口看見了顧深。
一輛機車停在他身后。
他手里捏著根煙,像是很漫不經心地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他拿煙的姿勢一點兒都不規矩,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著,很肆意地抽了口,兩頰陷進去,爾后緩緩吐出一口煙圈。
朝她的方向。
他完全沒避諱她,就那么直白地看著她。
南夏下意識望了眼對面,還是有七八輛機車,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只有他一個人在這邊兒。
她沒敢多停留,徑直上了車。
關門前,聽見對面有個女生喊他:“顧神,還不過來,準備出發了。”
這車隊似乎改了路線。
因為上次他們很快超過南夏的車后就不見影兒了,但這回卻跟他們并行了一半的路程,而且全程壓著她的車跑,但又沒甩開她的車,跟護航似的。
終于到了一處分岔路,機車一輛輛轉彎,跟她走了相反的道路。
最后一輛機車經過時,仍舊給她比了個手勢。
方伯一開始對這件事很緊張,后來他發現一個月都這樣兒,也就逐漸放下心了,只不過稍微吐槽下這群人開車瘋。
南夏卻漸漸地感覺到了一點不太一樣的東西。
比如幾乎每天她回家的時候,顧深都站在那兒抽煙,眼神毫不掩飾地看她,擺明了告訴她對她有興趣。
南夏一直都是聽南愷話的乖乖女,她沒打算談戀愛,也沒打算理他。
大約又過了一陣子,顧深突然出現在課堂上。
教室里女生簡直都沸騰了。
顧深吊兒郎當地走進來,手里的書還是嶄新的。
他目光掃她一眼,像是隨手選了個座:“坐那兒吧,靠窗戶敞亮。”
他在南夏身后隔了三排的位置坐下。
平倬和于錢他們也跟著坐下。
陳璇戳了戳南夏:“今兒什么風啊?能把這尊大佛吹來?”
南夏垂眸說不知道,但潛意識總覺得,他是為她來的。
他這人太過危險,也太過肆意,南夏沒回頭都覺得頸后發燙,仿佛有灼熱的目光一直盯著她。
但這堂課并沒發生什么。
他也像是沒打算對她怎么著,就只是來上了堂課。
以后接下來一周都是這樣。
他就坐在離她不太遠的座位上,倒也沒什么動作。
南夏也就慢慢懷疑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但又解釋不通為什么她總撞上他目光。
班里的人也以為顧深轉了性,因為他開始按時上課,系里不少逃課的女生也開始來上課,還有不少系外女生蹭課,每節課人也越來越多。
南夏每次來教室上課都很早。
但她喜歡坐靠窗的中前排。
有天于錢先進來,直接坐到了她身后,沒一會兒顧深和平倬也進來了,于錢跟他們招手:“這兒。”
顧深懶散地走進來,終于坐到了她身后。
陳璇又戳她胳膊。
南夏沒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