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林立國收起了微笑的表情。
“提起這個事就來氣!”
“那何滿倉告訴咱們,說修房子要伐木,伐木就要跟公社報備,公社不讓用木頭。”
“這都是那個黑心肝騙我們的!”
“人家公社的說的是,只能用自己大隊附近山片的木頭,不讓用別人的,不是不讓用木頭。”
“他就是懶,就是不想干活,所以才不給村民修房子的!”
“你都不知道,他們家天天有人輪著番地去罵。”
喬雨眠被說得有點懵。
林立國看到她不明所以的樣子,接著說道。
“你看我都忘了跟你說了。”
“上次何滿倉不是被氣暈了么,他中風啦,癱在床上起不來了!”
“我跟公社上報,公社讓我當隊長,我沒干。”
林立國嘆了口氣,語氣里飽含著遺憾。
“玉石溝是個好大隊,可是被何滿倉耽誤這么多年,憑我的本事,已經無法做得更好了。”
“所以公社派來了個年輕的隊長,幫助我們重新建設玉石溝大隊!”
喬雨眠能聽出何滿倉語氣中的欣喜。
“新隊長名叫喬其,年輕又有領導能力,這下我們村要好起來了!”
喬雨眠能看出來,整個村子好像‘活’過來了。
“喬隊長說了,沉疴要慢慢痊愈,每天做一點事情,慢慢的大家生活就好了。”
“所以他先領著我們伐樹修房子,想著讓大家過一個不冷的冬天。”
“黃泥雖然凍著,但是在地上架火堆燒,就能挖動,挖回去在屋子里化凍,就可以活新泥。”
“上次蓋大棚剩下的磚,都被村里人分著拿走了,一聽說修房子,大家又拿出來了。”
“蓋大棚剩下的那些東西,加上道路兩側的樹,都拿出來給全村修房子。”
林立國自顧自地講著,突然發現自己說得有點多了。
“雨眠,你別介意,我這是太高興了。”
喬雨眠笑著回答。
“林叔,我不會介意的,我為你高興,為玉石溝高興。”
喬雨眠兩輩子都在玉石溝生活過,這里雖然有她不堪的回憶,可也有對她好的人。
她希望玉石溝好起來,希望那些曾經對她有過善意的人能得到更好的生活。
其實她很想拉玉石溝一把,可是真的不想給何滿倉做業績。
現在換了大隊長,她倒是可以幫一幫。
但這都是以后要考慮的事。
“雨眠,你來是有什么事么?”
喬雨眠從包里掏出了那疊文件。
“我一直讓你幫我看著的侯元,我們已經為他平反了。”
“這是縣里出具的一些證明手續,我們今天來,是想帶他回家。”
林立國沒有接資料。
“我不懂這個,我帶你們去找喬隊長。”
幾個人又從村部轉移,往村子西南方向走。
走到頭,就是曾經知青住的房子,到了那,喬雨眠看到了喬其。
喬其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樣子,跟付航差不多大。
長得高高瘦瘦的,戴著眼鏡,面容和善。
此刻,他正帶著林家二兒子在和水泥,用紅磚修補知青房的破洞。
林立國介紹道。
“知青都回城了,這房子用不上了。”
“喬隊長說給二驢家住。”
喬雨眠想了半天才想起二驢。
他們家算是玉石溝的貧困戶了,之所以被叫二驢,是因為人老實憨厚,任勞任怨。
可就是這樣任勞任怨的性格,常常被何滿倉穿小鞋。
干的是最重的活,分的是最少的糧,大驢家孫子都生了,十幾口人擠在兩個房子里。
村里人都笑話他們,說老公公兒媳婦睡一個炕。
不睡一個炕又能怎么辦,何滿倉總是拿公社不讓蓋房,不能分房來搪塞。
所以這個房子分給他們家,村里人應該都是沒有什么意見的。
喬雨眠幾個人跟著林立國走到了喬其面前。
說明來意后,喬其很爽快地收下了那份材料。
“這份文件我收下了,但是我現在急著干活,不能親自跟你們去了,你們直接把人接走就好。”
喬雨眠有些驚訝喬其這么爽快就放人了。
因為她也聽說過曾經有牛棚里的人被放出來,遭到了大隊長,甚至全村人刁難。
喬雨眠還想再說兩句了解一下這個人,可是喬霜枝已經迫不及待。
她只好簡單地客套兩句,跟著喬霜枝去接人。
四面透風的草棚子緊緊關著門,棚頂有著厚厚的積雪,感覺能把這個草棚壓塌。
離很遠喬霜枝就忍不住跑了起來。
她邊跑邊喊著。
“爸……爸!”
“我來了,我來接你回家!”
“爸,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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