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之鱗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和輕視,“回陛下,據密報所,此女姓阮,單名一個虞字。此名……老臣翻遍京中世家勛貴,乃至各地稍有頭臉的望族名錄,皆無記載。仿佛……仿佛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據聞也并非什么高門大戶出身,來歷甚是模糊。”
“阮虞?”圣德帝咀嚼著這個陌生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一個無名無姓之輩?確定這不是哪個我們所不知道的手握重兵的邊將之女?又或是……隱世大族的千金!”
他寧愿霍淵是找到了更強大的聯姻對象,那樣至少……至少顯得他們的算計不是那么可笑。
汪之鱗立刻躬身回應,語氣十分肯定,“回陛下,老臣得知此事后,第一時間便動用了所有關系網,查閱了宗室譜牒和勛貴名錄乃至各地方上的大族,可以確定,此女絕非出自你我知曉的任何高門。”
汪之鱗說著抬起頭,看向皇帝,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陛下,老臣斗膽揣測,此女……根本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極大可能,只是霍淵為了抗旨,為了堵住朝廷之口,隨意找來的一個擋箭牌!一個……鄉野村姑,或是某個小吏之女,甚至可能是他軍中哪個將領的姐妹,被他推出來演這出戲罷了!”
“擋箭牌?”
圣德帝喃喃重復著,枯槁的臉上肌肉抽搐,一種被極致羞辱后的暴怒和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瘋狂。
“他為了抗旨……為了打朕的臉……竟如此……如此作踐王妃之位!找一個無名無姓的賤婢來羞辱朕?!咳咳咳……”
“陛下息怒!”汪之鱗連忙勸慰,但話語卻繼續往皇帝最痛處引,“霍淵此子,狡詐異常。他深知若直接抗旨,便是公然與朝廷撕破臉,于他名聲有損,也可能激起朝野非議。故而用了這等迂回毒計,搶先一步造成既成事實。”
汪之鱗離圣德帝更近了些,繼續冷聲道。
“霍淵找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謊稱早已私定終身。如此一來,他既拒絕了朝廷的‘好意’,避免了身邊被安插眼線,又能博取一個‘重情重義、不忘貧賤之約’的美名,甚至可能反咬一口,指責朝廷罔顧人倫,欲行拆散之舉!”
“而那個叫阮虞的女子,不過是他手中一枚隨時可以舍棄的棋子罷了。待風頭過去,或等朝廷被迫承認了這樁婚事,此女是生是死,是榮是辱,還不是全由他霍淵說了算?”
圣德帝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胸中的憋悶和屈辱感幾乎要爆炸開來。
他仿佛已經看到霍淵肆意嘲諷他這個皇帝的無力。
“無恥!卑鄙!”圣德帝猛地咳嗽起來,帕子上再添新紅,“他以為這樣就能讓朕屈服?讓朕承認那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野丫頭是鎮南王妃?做夢!”
汪之鱗眼中閃過一絲得色,面上卻憂心忡忡,“陛下,如今他婚訊已公告天下,木已成舟。我們若強行否認,確如方才所,恐落人口實。為今之計,或許……只能暫且隱忍,先承認了這樁婚事。”
“查……”
許久,圣德帝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充滿了怨毒和不甘。
“給朕……查清楚那個阮虞……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朕還是不信……霍淵真會娶一個毫無用處的村姑!”
汪之鱗見皇帝果然被“阮虞身份”引偏了心神,眼中精光一閃,卻并未立刻附和,反而保持著憂心忡忡之態,再次深深躬身。
“陛下息怒,龍體為重啊!”他先是勸慰一句,隨即話鋒陡然一轉,“陛下,此刻糾結于那阮姓女子究竟是何出身,是鄉野村姑還是別有來歷,或許……并非最緊要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