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不禁低下頭:“四嫂,我明白了。”
毓溪道:“這也是四哥盼著你能明白的道理,四哥說,嫌兄長沒本事,嫌兄長沒出息都成,咱們胤禵用功上進,從小不論念書練功都肯吃苦,是皇阿瑪頂頂好的兒子,你有這份底氣。但不能用那捕風捉影的事兒說話,一來牽扯無辜之人,成了你的罪過,二來不大氣,很不大氣。”
胤禵聽得認真,字字都往心里去,敬佩地說:“四嫂您說著氣話,還能及時自省,我什么時候能學得您這般冷靜自制就好了,我總是太沖動、太魯莽。”
毓溪笑道:“四嫂糊涂的事兒多著呢,額娘不過是常常背過你們訓斥我,給四嫂留著臉面罷了。”
胤禵嘿嘿笑道:“額娘最疼四嫂,句句不離夸贊您,四哥都吃味了。”
“四哥吃醋?”
“四嫂,您別告訴四哥,其實我們都知道,四哥可愛吃醋了。”
毓溪忍俊不禁,但很快正經起來說:“不許取笑四哥,難道不是因為四哥疼你們?”
此時胤祥追來了,見嫂嫂和胤禵笑得高興,自然好奇說了什么,得知是笑話四哥愛吃醋,胤祥也哈哈大笑。
不論如何,胤禛想要傳達給弟弟的話,毓溪好好地說進了胤禵的心里,之后再與宸兒說明白,妹妹也安心了。
離宮回府的路上,本想對溫憲解釋一番,可五公主還沉浸在丈夫對她的“坦誠”,一路說著昨晚的事,說她終于見著有血有肉的舜安顏了。
毓溪道:“或許本就是你太著急了,人家也得慢慢學著做額駙不是,如今才算是學有所成了幾分。”
這話聽著有意思,也很在理,溫憲幸福地窩在嫂嫂懷里,說:“昨晚闖去書房,我以為又要和從前一樣,半天也問不出什么,更見他趴在桌上睡,我的心就涼了半截。哪知道,哪知道人家突然就開竅了,我從沒見過他那么生氣,要不是還有幾分顧慮,就要破口大罵了。”
毓溪笑道:“雖然四嫂還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感受,可咱們妹妹高興,四嫂就和你一樣高興。”
溫憲心滿意足地說:“就算改天他又悶回去了,我也會等他再次開竅,四嫂說得對,是我太著急了,我一輩子都是公主,可他從前不是額駙呀。”
忽然,馬車停了,很快就聽得急促的馬蹄聲、車輪聲奔馳而過,待聲音遠去,才聽車下的隨侍稟告,說是九貝勒府的車馬過去。
他們起先不知是誰,是見來勢洶洶,生怕撞上了,為了公主和福晉的安危才停車等在路邊。
“你們做得很好,沒什么事就上路吧。”
“是……”
毓溪吩咐罷,不久馬車再次前行,溫憲趴在窗前探腦袋張望,被毓溪拽下來,怕妹妹翻下去。
“四嫂嫂,您說翊坤宮的屋頂,是不是也要掀翻了。”
“要說九阿哥的性子,還真是隨了宜妃娘娘。”
且說溫憲跟著四嫂回府,和念佟弘暉瘋玩時,宮里傳出消息,一是翊坤宮里翻了天,宜妃將九阿哥又打又罵,最后驚動了圣駕前去處置,二是隨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去木蘭圍的長輩定下了,選的安郡王。
溫憲問嫂嫂:“是八福晉的舅舅?”
毓溪道:“還能有哪個安郡王?”
溫憲托著下巴嘀咕:“不能是四哥舉薦的吧,皇阿瑪也不能選他,莫不是八阿哥?”
毓溪道:“等你四哥回來就知道了,我一準派人給你送消息。”
溫憲卻驕傲地說:“舜安顏的消息也靈通得很,嫂嫂,我也是有丈夫的。”
這幸福的小婦人黏黏糊糊一整天了,毓溪好生嫌棄,要攆妹妹回去,可念佟和弘暉舍不得姑姑走,毓溪便索性派人傳話,請額駙忙完了來四貝勒府,和兄嫂吃了便飯再回去。
于是很難得,胤禛回來得也早,舅婿姑嫂坐得齊整,還有念佟和弘暉在邊上嘰嘰喳喳,好熱鬧的一頓飯。
孩子們吃飽了坐不住,很快就玩耍去了,溫憲給四哥和舜安顏都盛了湯,說他們當差一天水也喝不上幾口,得多喝一些。
見妹妹先給自己盛湯,胤禛很滿意,眼角的笑意沒逃過毓溪的眼睛,她在桌下輕輕拍了丈夫的腿,兩口子相視一笑,又被溫憲看在眼里。
溫憲歡喜地說:“再等宸兒成親,咱們就有六個人吃飯了,想想都快活。”
胤禛卻道:“各有各的忙碌,能湊起來不容易,但幾時想來就來,只要別煩著你們四嫂。”
溫憲忙給四嫂也端一碗湯,只聽舜安顏問:“四哥,可是皇阿瑪選的安郡王隨十三弟、十四弟去木蘭圍場?”
胤禛慢條斯理地喝著湯,說道:“是胤禩舉薦的,皇阿瑪一時也挑不出合適的,就答應了。我這兒派年羹堯跟著,前前后后百多個人隨行,都是出過遠門的。”
溫憲和嫂嫂對視一眼,果然叫她們猜中了,毓溪則問:“胤祥和胤禵覺著合適嗎?”
胤禛依舊喝著湯,一面說道:“他先找胤禵商量的,胤禵點頭后,才舉薦到皇阿瑪面前,就午后那會兒的事,你們出宮了是不是?”
毓溪道:“我說呢,和妹妹在宮里半天,沒聽說啊。”
溫憲故意湊到哥哥面前,笑問:“哥,你吃醋了?”
毓溪想起弟弟們的話,也忍不住笑了,只有舜安顏沒笑,他可不敢得罪大舅哥。
胤禛睨了妹妹一眼,又瞪向毓溪,可自己也忍不住破了功,說道:“若非走不開,真想親自帶他們走一趟,罷了,安親王還算可靠,橫豎有個長輩在就成,胤祥和胤禵也不會受制于誰。”
溫憲說:“哥,您這么大了,也沒怎么單獨出過遠門,您要是去,估摸著皇阿瑪更不放心,索性帶上大部隊一起出發了。”
毓溪低頭喝湯,嘴邊帶著笑意,再抬頭和妹妹對視一眼,姑嫂彼此都知道,這話能說進他們四阿哥心坎里,不是連弟弟們都知道,四哥慣會吃味的,人家醋勁大著呢,且得哄著。
“對了,老九的事,是你捅到宜妃跟前的?”胤禛忽然想起這事,嚴肅起來,“非得親自出面嗎,你找人散出去不就好了,宜妃早晚會知道的。”
舜安顏敬畏四阿哥,不禁放下了湯勺,溫憲看著心疼了,自然要護著丈夫,便向四哥解釋了自己的目的,為的是能正大光明和老九有恩怨,將來真要理論到皇阿瑪面前,她能有話說。
溫憲道:“再說了,這是好事啊,難道真讓他去拜什么洋父,宜妃娘娘還謝我呢。”
胤禛嘆氣:“事情是對的,可你們……”
舜安顏忙道:“四哥,這本是我的主意,溫憲哪里能知道九阿哥和洋人的事,是我出的主意。”
溫憲背過哥哥給丈夫使眼色,毓溪見了,溫和地笑道:“沒事兒,四哥在弟弟妹妹面前,從不藏著掖著,他要是氣大了,進門就該揍你了,還能好好坐著說話。”
誰知溫憲一下站起來:“我都成親了,老四你可不能再揍我了,我是大人了!”
這下可把哥哥氣著了,見架勢不對,溫憲轉身就跑,嚷嚷著:“弘暉,弘暉救姑姑……”
毓溪還沒回過神,胤禛手里要揍妹妹的筷子也沒放下,可舜安顏已是滿眼笑意看著溫憲跑出去,那股子包容和寵愛,把胤禛和毓溪都看愣了。
但聽四阿哥干咳一聲,舜安顏才回過頭來,收斂對妻子的愛意。
胤禛道:“也罷,捅破那層窗戶紙,至少不用再暗地里受欺負,往后彼此有什么能耐,都擺上桌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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