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篤然看著兒子,問道:“想說什么就說吧,不過你比朕想得還要晚些來處理這件事,朕記得太子妃約毓溪去慈寧宮花園賞銀杏,有些日子了吧?”
胤禛怔怔地應道:“是,今日連胤祥和胤禵都啟程回京了,兒子愚鈍無能,查得慢。”
皇帝問:“在那之前呢,你可察覺此事?”
胤禛搖頭:“兒子愚蠢無能,沒能守護好太子,若非毓溪從太子妃口中知曉,兒子竟未察覺半分動靜。”
皇帝不以為然:“守護太子?你倒說說,除了替他還錢堵窟窿,還要怎么守護,日日盯著他,盤查他與所有人的往來?”
“皇阿瑪……”
“而你,倒是不驚訝,胤禩哪里來那么多錢。”皇帝指了銀票問,“你這兒有多少?”
“這里是十萬兩白銀。”
“胤禩他,將三十七萬兩全填上了。”
胤禛震驚不已,更是猛地心頭一緊,重重跪了下去,叩首道:“兒子該死。”
皇帝一手托著腦袋,說道:“是啊,本該將你拖出去狠狠打一頓,才能解朕的怒氣,可子不教父之過,養出那樣的兒子,誰來打朕的板子呢?”
“皇阿瑪,兒臣錯了。”
“朕命你協助胤禩查貪,這些年來,他的的確確為朕追回不少銀款,只有你,功勞占不上,更眼睜睜看著他自己,成了最大的蛀蟲。”
胤禛額頭貼地,后悔至極:“兒臣辜負了皇阿瑪。”
皇帝長長一嘆:“可朕也理解你,你若告發他,往后其他兄弟該如何看待你。朕甚至理解胤禩,他若不自己先貪一把,如何知道那些官員是怎么貪從哪兒貪。今次比你更早發現內務府的虧空和挪用,便是因為他在這些事上打交道,而你,總算還是干凈的,因為干凈,才沒能察覺。”
“兒臣有罪。”
“那就揣上你的銀票,滾去殿外跪半個時辰。”
“是。”
“出了乾清宮的門,就當你從不知曉此事,告訴毓溪,不必對太子妃那么坦誠,該怎么說,還要朕教嗎?”
胤禛臉色蒼白,連連搖頭,再行禮后,就要退出去罰跪。
皇帝敲了敲桌子,惱道:“拿上你的銀票,糊涂東西,回頭再半路丟了,折損你皇額娘與額娘的心血,朕扒了你的皮。”
雖然又挨罵又要罰跪,可胤禛的心卻踏實了,皇阿瑪想必是憤怒且生氣的,可這一切又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不論太子還是胤禩,他都不能再深問,這里頭,就是君臣彼此的分寸了。
是日,四阿哥又因辦事不力,被罰跪在乾清宮大殿外。
上回還是在殿內跪著,皇帝給兒子留了體面,今次生生跪在階下,其后陸續有大臣覲見路過,于是很快就傳開了。
毓溪在家聽說時,胤禛已起身離開,可半個時辰也足夠她心疼的,更不知太子一事如何了。
心里正不踏實,想要派人去問候胤禛,只見小和子獨自回府來,并將銀票原封不動地送回福晉手里。
“四阿哥怎么說?”
“主子請福晉放心,四阿哥說,罰跪并不為了這一宗,其他不好與奴才交代,且等回家來,再與您細說。”
毓溪捧著銀票,更奇怪了,打發了小和子后,將銀票整理收藏,兀自嘀咕著:“難道他沒說?”
此時,青蓮從門外進來,滿臉心疼地說:“這天可越來越冷了,皇上也太狠心,罰四阿哥跪在臺階下。就不說丟不丟人吧,那么冷的地磚吶,奴才得命大夫在家候著,福晉,等四阿哥回來,您千萬勸著些,讓大夫給四阿哥灸一灸膝蓋。”
毓溪不禁笑道:“是該灸一灸,這十四阿哥的屁股,四阿哥的膝蓋,都沒少遭罪,這哥倆啊……對了,胤祥和胤禵,是不是啟程了?”
一下扯到小阿哥們,青蓮也不能不應,說道:“聽小和子說,不是昨日就是今日動的身,快則兩天就能到京了。”
毓溪道:“正好,等他們回來那天,我能名正順進宮一趟。”
青蓮擔心地問:“福晉,四阿哥沒事兒吧,怎么好端端地又罰跪呢?”
毓溪笑道:“宮里有額娘在,能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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