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德妃在永和宮見到了孩子們。
弘暉幾乎跑著進來,一下就親昵地撲進阿奶懷里,要說祖孫并不常見,孫兒還能如此親自己,德妃一心就只想著寵愛孩子,什么規矩禮數都不放在眼里。
又聽說弘暉昨兒才挨了手心板子,沒好氣地瞪了眼毓溪,怪她和胤禛沒耐心。
毓溪委屈地說:“今兒就給您留下了,額娘您最有耐心了。”
溫憲在一旁拍巴掌,嘖嘖道:“不愧是四嫂嫂,都敢這樣和婆婆頂嘴了,額娘,您也太軟弱,都叫兒媳婦爬到頭上了,還不拖她去做規矩。”
宸兒護著四嫂嫂:“額娘也不看看,四嫂都累瘦了,不許欺負人。”
弘暉一時還聽不懂大人的玩笑,但見七姑姑護著額娘,以為有人要欺負她,立刻跑來和姑姑一起張開手臂擋在額娘身前,好緊張地看著屋里的人,把長輩們都逗樂了。
念佟窩進阿奶懷里說:“弘暉傻乎乎的,總是一驚一乍,阿奶,他最近日子都不好好寫字,他自己不寫還不讓我寫,阿瑪昨天親眼看到他扔我的筆,才打他手心的。”
“是嗎,那是該打了。”德妃招手要孫兒來,看了看肉呼呼的小手,并無紅腫青紫,知道兒子有分寸,她便安心了,溫柔地教導孫兒,“咱們弘暉不愛寫字,那就少寫一些,不寫也成,可你不能不讓姐姐做她喜歡的事,下回再這樣,阿奶也要打你屁股了。”
這話小家伙是能聽懂的,只管爬上來鉆進阿奶懷里撒嬌,假模假樣地要阿奶給他揉揉手。
德妃心滿意足地摟著一雙孫兒,便吩咐孩子:“你們各忙各的去,溫憲去陪皇祖母,額娘和皇祖母說好了,一會兒午膳過來用。毓溪替我帶人去慈寧宮花園灑掃落葉,你避著些風,吩咐奴才們做就好,別叫塵土碎葉撲著了。”
毓溪和溫憲稱是,宸兒送嫂嫂和姐姐出門,姑嫂三人剛走出抱廈,就聽見祖孫的笑聲,毓溪不免叮囑宸兒:“弘暉太淘氣,力氣也大,別叫他鬧得額娘閃了腰,你且看著些。”
宸兒卻笑道:“弘暉可會疼他阿奶了,四嫂嫂白囑咐的。”
屋子里,念佟跟著環春去鋪紙磨墨,要向阿奶展示她近來的字寫得好不好,弘暉窩在祖母懷里一動不動,懶懶地看著歡喜的姐姐,奶聲奶氣地說:“阿奶,寫字不好玩,弘暉不喜歡。”
“那弘暉喜歡做什么?”
“喂狍子,喂孔雀,看下人給阿瑪刷馬。”
“刷馬?”
“嗯,刷馬可有意思了。”
念佟跑來,扶著阿奶的膝頭說:“弘暉不愛念書不愛寫字,可是去了書房,又可乖可聰明了,先生沒見過他和額娘耍賴和阿瑪犯渾的模樣,就總說大阿哥聰明,大阿哥勤奮好學,阿瑪都糊涂了呢。”
德妃和宮女們都笑了,低頭親一親孫兒,嗔道:“小壞蛋,怎么把先生哄上天,專氣你阿瑪額娘?”
弘暉只管嬌氣地伸著手,要阿奶給他呼呼。
德妃寵溺地說:“一會兒弘暉好好寫一頁字,寫得好了,阿奶就和阿瑪額娘說,讓咱們弘暉三天不寫字,光去喂狍子看刷馬,好不好。”
環春聞著急了,提醒道:“娘娘,您可不是這樣教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的,到了孫兒這里,這樣得寵,豈不是叫四阿哥和四福晉為難。”
偏偏祖孫倆一個神情看著她,那委屈勁兒看得環春都不忍心說了,德妃便再哄孫兒,讓他靜下心來,好好寫一頁字。
就在祖孫三人磨墨寫字的時候,毓溪已帶人來到慈寧宮花園,果然見秋風之下已是滿地落葉。
此處的管事擔心四福晉誤會他們偷懶,恭敬地解釋緣故,毓溪和氣地笑道:“秋日里,哪有掃得完的落葉,我今日來,也是為太皇太后盡一份心意。”
說著,便命宮人開始灑掃,自己則到另一頭去查看菊花是否被打理的好,而她還沒把這一片菊花轉完,太子妃就到了。
“二嫂嫂吉祥。”
“聽說你進宮了,我就想能不能見一面,又聽說你來了園子里,我立刻就過來了。”
毓溪道:“德妃娘娘昨日忽然傳召我進宮,此刻又吩咐我來灑掃花園,沒能早些和您相約,也抽不出空兒給您傳句話,實在對不住。”
太子妃卻道:“哪里的話,我若能自在傳遞書信,一早給你送信了,但……”
“二嫂嫂,咱們走遠些。”
“好。”
妯娌二人往園子深處走,待周遭再無閑雜之人,毓溪主動說:“您交代的事,我仔細告訴了胤禛,可胤禛查來查去,沒在內務府查到哪一筆賬是和太子有關的,直到昨晚,他還在嘀咕這件事,得到額娘傳話命我進宮后,就囑咐我若有機會,要好好向您解釋。”
“賬已經清了。”沒想到太子妃竟向毓溪全盤托出,“雖然他始終沒對我提起這件事,可胤礽的喜怒都在臉上,藏不住的,這些日子他氣定神閑、悠哉悠哉,我就知道事情了了。”
然而毓溪暫時無暇感動于太子妃對她的信賴,實在是這一切太過荒唐,太子妃怎么能和自己的丈夫異心,乃至將這些會影響他前程,甚至毀了他的事,都對她和胤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