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人,錦衣衛頭領劉豐衣倒也有些耐性,至今未對那五名文官動手。”晨起出發時看那劉豐衣目露兇光,還以為他已是耐不住了呢。“屬下派了四十名虎賁衛暗中跟著,若劉豐衣動手,虎賁衛便現身救人。”救這幫文官不值什么,最要緊是讓他們對主人心懷感激,將來順順利利歸附了,為文官們做個表率。
見青年貴公子含笑點頭,黑衣人暗暗松了一口氣,又匯報起旁的事情,“今日天氣更寒冷,官道上半天也不見一個人路過。押送安瓚的兩名錦衣衛才出客棧上了官道不久,便雙雙跌下馬來。路邊沖出四五名壯漢,手腳麻利的將他二人制服了,一起塞進安瓚乘坐的馬車中。”是那自稱“李大夫”的男子堅持著,“雖看似好了,其實還病著,經不得長途跋涉”,還大包大攬的出了車錢,雇下途經客棧的一輛大馬車,把安瓚扶了上去。那兩名錦衣衛心急追趕同伴,倒沒說別的。
青年貴公子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這幫人竟是一刻不能多等,上了官道便劫人。好,這樣劫了,又不連累客棧,又不連累其余文官,只殺兩名錦衣衛便好。這劫安瓚的人,還真是宅心仁厚,難得,難得。
“回主人,安瓚乘坐的馬車樣子普普通通,毫無異狀。趕車的車夫是老手,三拐兩拐的進了百花山,過了兩盞茶的功夫,便不見了蹤影。”說話的黑衣人心中惴惴。把人給跟丟了,這可是屬于辦差不力。主人向來賞罰分明,這回……?
青年貴公子不動聲色。黑衣人暫時放下心,繼續說道,“那少女出了客棧,上了一輛黑漆大馬車。四名仆從兩名趕車,兩名騎馬。這一撥人只管在路上慢悠悠的晃,直等到那名叫無忌的青年男子追了上來,才快馬而去。”騎馬的也快,趕馬車的也快。
青年貴公子微笑問道“如此。他們去了哪里?”一撥人在客棧里動手腳,一撥人到官道上劫安瓚,好像有些人多勢眾的意思。原本以為這六名官員都是文弱之人,如今看來,也不盡然。
“回主人,他們去了百花山中憫慈寺進香。在寺中拜過佛祖,用了素齋,添了不少香油錢。后來還在寺廟后面的梅花林中游玩,興致頗好。”黑衣人恭恭敬敬回稟道。青年貴公子頷首,敢情他們也是去了百花山。
黑衣人猶豫了下,有些細枝末節,說還是不說呢?青年貴公子淡淡看了他一眼,黑衣人一凜,俯身說道“回主人,那名叫無忌的青年和少女、仆從會合后,不久岳霆岳指揮使也追過來了,一路跟著到了憫慈寺。”
原來這岳霆是個啰啰嗦嗦的男人,一路喋喋不休的盯著“無忌”問,“無忌,你無緣無故跟哥哥打架做什么?”“無忌你沒事吧?”“無忌你到底怎么了?”直到憫忠寺門前,馬車上款款走下來一位裊裊婷婷的美人,他才住了口。
黑衣人想起當時岳霆如受雷擊般的模樣,頗覺得可憐可嘆。岳霆一張臉白得跟張紙似的,面無人色,“解語?”他好像不能置信一般,喃喃說道。那美人眼角也不掃他,沖“無忌”嫣然一笑,二人并肩而行進入寺廟。岳霆在寺外呆若木雞半晌,驀然轉身上馬,飛奔回京了。
“回京了?好,咱們也準備起程回京。”青年貴公子微笑吩咐道。黑衣人恭敬答應了,下去整隊待發。
無忌?解語?這是兩個有趣的人。青年貴公子心情很好的想道。原本是在王府悶壞了,出來散散心,無意中見到聽到了一些有趣的人和事,倒也不虛此行。
昨晚甫一進入這客房,便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幽香。“方才是位小娘子在此居住,特特的給您騰出來的。”客棧老板一臉諂媚的說道。
是位美麗的女子吧?青年貴公子向來對女色并沒太大興趣,腦子里卻忽然有了這個念頭。可惜那女子在隔壁悄無聲息的,并不曾出過房間,無緣得見芳容。到得清晨匆匆離開,她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能看見的,只是那裊娜的身影。唉,真是可惜啊,可惜。
青年貴公子由黑衣人護衛著,上了一輛由四匹俊馬拉著的豪華黑漆明黃繡緞馬車。“不急,慢慢走著。”青年貴公子吩咐不必快走。馬車兩壁內有夾層,生著炭火,是以這馬車中暖意洋洋。坐在溫暖如春的馬車中,閑閑倚在靠背上,青年貴公子很是愜意。
不管將來如何腥風血雨,如今且享受片刻安寧。
官道上罕見行人。馬車行駛過處,岳霆單人獨騎靠著路邊緩緩而行,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眼中茫然,毫無神彩。青年貴公子聽見馬蹄聲,隨手掀開車簾看了看,促狹之心頓起,含笑招呼道“岳指揮使。”
岳霆正神游天外,哪里能聽見。青年貴公子笑吟吟的,也不生氣。一名黑衣人喝道“大膽岳霆!我家王爺在此!”本朝體制,不管大臣位份如何之高,見了王爺也是要下拜的。更何況這岳霆只不過是名三品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