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火龍越過原野,于軍營前盤旋停下。
穿著黑甲的步卒涌出,壓著一群群串起的俘虜走入軍營,疲憊的騎兵下馬,喂了自己坐騎清水、豆餅、干草,隨后進入軍帳倒頭就睡。
呂布在軍中大帳前下了馬,得到訊息的王政、卞祥、縻k、奚勝等人早已在這里等著,見到他身影的一刻躬身施禮。
“進去說。”
鮮紅的披風在輕輕搖擺,鐵銹的氣味傳入幾人的鼻孔,一眾人對視一眼,隨后走入大帳之中。
燈火點燃,帶著些許黑煙的火苗照亮眾人的面龐。
呂布大馬金刀的坐下,有士卒送上熱湯,呂布拿起喝了一口:“今日汴梁之戰如何?”
“不甚順利。”王政皺起眉頭坐下:“汴梁城高且堅,有護城河環繞,城頭守軍守備森嚴,旋風h雖不如火炮射程遠,然架在高處也不遑多讓,又有床弩在旁護持,火器火箭不斷,攻城的降卒損失不小。”
“我等三人各自負責一段城墻,韓世忠、狄雷、韓常、林沖等將都曾率部猛攻,然宋軍在城頭布下眾多神臂弓手,那等距離下,也無法攻下去。”
“今日李師雄、馬勁、賀重寶三將重傷,上官義、魯智深兩人輕傷,各部折損一成左右。”
燈火之中,縻k、卞祥你一我一語的說完低頭默然。
呂布面上一副平常樣:“好歹也是一國之都,沒這般容易拿下。”,伸手輕撫一下膝甲上的血污:“今日又俘虜五萬余宋軍,明日一起送去攻城,讓朕看看這東京實力若何。”
那邊四人相互看看,拱手應諾,王政緩緩放手,沉吟一下:“陛下,臣雖是同意再戰一日,然有句不中聽的話不知當不當講。”
“婆婆媽媽,說。”
“臣以為汴梁非是一時半刻可以攻克的,若是拖得時間長了,其余各處兵馬匯集,縱然我軍不懼,然對后方壓力過大,且陛下長時間不在國中也是不好。”
王政緩緩站起,摸著下巴道:“我等可將其城外大軍被破之事傳入城內,宋人朝堂都是貪生怕死之徒,說不得就會前來求咱們收兵。”
呂布沉思著緩緩拿起熱湯呷了一口。
眾人目光看向王政,耳中聽著他繼續開口:“屆時咱們可先提些苛刻條件試探其反應,若是趙宋拒絕,就降些條件要幾個軍州錢糧女子乃至工匠,而我軍也可趁此良機將后方河北之地吞下,順便支援遠在河東的杜7鋨步
而陛下則可回返河北處理國事,同時調集兵馬南下。
這汴梁只需數名大將看著,宋人求和心切,必然不會主動挑起事端,反會在重壓下要求我等大軍后撤,到時可趁機將其朝中主戰之人換下,待時機一到,再行攻打汴梁,必然與今日不同。”
縻k摸著下巴,突然插話:“若是其接受了,讓咱們退兵呢?”
一旁卞祥翻個白眼兒:“就不會獅子大開口,多要些,他不就不給了?這些年過去了,你怎地心善了?”
縻k撓撓臉頰:“老子不是沒想到這茬嗎……”
王政聳聳肩:“總之辦法有的是,不管南朝接受與否,這國力都會衰弱,彼消我長,不出十數年必能亡其國。”
呂布揮手放下湯碗,站起身:“很好,就先這般定下了。”
說話的聲音停了下來,喧鬧一時的軍營慢慢的重歸靜謐,整個軍營沉寂了下去。
……
夜晚的涼風吹拂過汴梁的城頭,將城頭旗幟帶的獵獵作響,汴梁這座不夜城破天荒的陷入沉睡之中。
李綱躺在自家的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守城成功,齊軍未能殺入城中,官家十分高興大賞全軍,然而……
城外的軍隊呢?
做為犄角之勢存在的十五萬大軍失去訊息,一整日未曾看到其出現在城下,張叔夜不該是這般不知輕重的人。
鐵定是出了事了……
那這城里就真是孤軍奮戰,到底該如何繼續下去?
腦袋枕在雙臂上,圓睜的雙眼直直看著黑暗中的房梁,耳中聽著夜風吹動樹枝的聲響,視線慢慢的開始模糊,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
同一時間。
汴河南邊的軍營內哀聲遍野,軍中建制被打散,未曾受傷的士卒集合在一起,外面巡夜的將領警惕的握著手中出鞘的寶劍,視線掃視過一頂頂靜謐的帳篷,面上神色緊張。
“啊――”
不知何處響起一聲慘叫,巡夜的將領連忙帶著身后士兵奔跑過去,循聲進入大帳,沒等里面士卒陷入混亂,一劍刺死夜驚的士卒,身后跟著的人連忙將死尸拉出去。
“睡覺!”
呵斥一聲,這將拿著塊布擦拭著劍上的鮮血,面色沉凝的走出帳篷,望一眼燈火通明的中軍大帳嘆一口氣:“今夜是別想睡了。”
搖搖頭,繼續帶著身后巡邏的士兵穿行在軍營之中。
如他一般的巡夜將領,在今夜還有不少,亦不能眠。
……
降兵營中,不少人垂頭喪氣的搭拉著腦袋,也有全無所謂的身影仰面躺在地上,不一會兒發出酣睡的呼嚕聲。
今日能活便是賺了,明日?
明日管他的。
帶著這般想法的宋軍士卒并不在少數,彼此也在竊竊私語,也有知曉齊軍對戰俘是如何對待的,更有還存活的降兵在說話,暢想著在戰場立功恢復自由身將來能夠獲得封爵土地,說到興奮之處,不時發出一陣暢快的笑聲。
……憑你們。
張仲熊趴在地上,后背中箭的傷口讓他趴伏不下,也睡不著,聽著外面談論的聲響與笑聲頓時不屑的在心中撇嘴。
時至現在,他已經知曉兄長戰死,顏樹德、鐵方梁兩個讓他視為勇將的人也丟了命去。
沒了士卒環繞、猛士在側,他這張家二郎君頓時感到由衷的不安全,縱然心中明白齊軍一時半刻不會拿他如何,還是有種惴惴不安之感,時常懷疑自己的判斷,只能強打精神聽著外面的聲響,免得在睡夢中有人靠近,不明不白的丟了性命。
然而直到天色蒙蒙亮,他心中擔憂之事仍是未曾發生,撐了一晚,身上又帶傷的張仲熊實在撐不住,雙眼慢慢闔上。
噠噠噠――
“起來,起來了!”
腳步聲、叫喊聲讓剛剛睡著沒多久的張家二郎猛的驚醒,就見一將走進來,身后數十提著弓弩的黑甲侍衛在護衛。
“本將李成,曾是大名府兵馬都監,現為我大齊從四品順義將軍!”
高大的將領環視一番眾人,目光落在掙扎站起的張仲熊臉上,隨后轉開目光:“今日攻汴梁,陛下仁慈,特此下旨,只要活下來的,都能恢復自由身,記入我大齊戶籍,與軍中將士別無二致,將來升官發財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