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
他一副憂國憂民,慷慨激昂的模樣。
“教化之事,關乎國本民心,天下樞紐,當以圣人之道,經義之學為本!”
“豈可淪為工賈技藝之附庸?”
“如此辦學,重術輕道,恐使學子心術偏頗,唯利是圖,敗壞天下學風,動搖國本!””此其一也!望陛下明察!”
他的話音未落,門下省的一名給事中立刻接口,語氣沉痛。
“其二,嶺南俚僚,性情淳樸卻也剛烈彪悍,習俗與我中原迥異。”
“朝廷驟然興學,雖出于好意,然恐其不解深意,誤以為是朝廷欲變其俗,奪其地,奴其民,反而激生疑慮,恐慌,甚至釀成變亂!”
“豈非因小失大,辜負陛下愛民之心?”
“其三,”又一名官員補充道,面露憂慮。
“寒門學子,學識根基參差不齊,心性未必堅穩。”
“遠赴蠻荒之地,遠離王化核心,易被當地蠻風蠱惑,或自身行為不端,或因生活清苦而生怨憤,一旦滋生事端,豈非有損朝廷顏面,徒惹邊釁?”
崔敦禮站在文官隊列前列,低垂著眼簾,面無表情,仿佛這一切與他無關。
但寬大朝袖下微微攥緊的拳頭,悄然泄露了他內心的洶涌波濤。
朝堂之上,反對之聲此起彼伏,理由一個個冠冕堂皇,直指義學可能帶來的種種弊端和風險,氣氛一時顯得凝重。
李世民端坐御座,面沉如水,耐心地聽著這些反對意見。
待聲音稍稍平息,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力量。
“眾卿所慮,朕已知之。”
“然治國之道,亦有經權之變。”
“嶺南情勢特殊,豈可一味拘泥于成法?”
“教授文字算學,使其明數知理,便于生計,溝通無礙,此非悖離圣道,乃是夯實王化之根基!”
“何為重利輕義?讓邊民安居樂業,衣食豐足,便是當今之大義!”
他目光如炬,掃過方才發的幾位大臣,最終落在緘默不語的崔敦禮身上片刻,又移開。
“至于俚僚疑慮,馮盎已應允協助推行,朕亦會下旨明,義學乃為利民便民,絕無他意。”
“若仍有宵小從中作梗,煽風點火,”
他語氣轉冷。
“朕絕不姑息!”
“寒門學子心性,更需此等艱難之境歷練,方能成才,朕相信他們的志氣與操守!”
最后,他斬釘截鐵地總結。
“此事朕意已決,先在嶺南三州試點施行,以觀后效。”
“期間若有差池,朕自會下令停止。”
“然在此之前,各部需全力協同,不得怠慢阻撓。”
“此事,無需再議!”
皇帝憑借至高權威,再次乾坤獨斷,強行壓下了反對聲浪。
旨意順利發出,交由相關部門執行。
但殿中,以崔敦禮為首的世家官員們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他們清晰地感受到了皇權的步步緊逼和自身影響力及可危的衰減,心中的危機感,屈辱感和敵意如同野草般瘋狂滋生,愈發熾盛。
退朝時,幾位世家官員交換的眼神,皆充滿了冰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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