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陸星不干凈了。”“啊?”“我說陸星不干凈了。”“啊?”彭明溪閉上了眼睛。她的腦海里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宋君竹的三連那咋了。為什么。為什么所有人都要跟她作對。明明陸星只用她的一個眼神就能懂得她到底在想什么的。所有人都是蠢貨。“妹妹,你沒事吧。”彭明海看到彭明溪的唇色更加蒼白了,迅速的走上前去。天地良心。他是真的沒有懂彭明溪是什么意思。干凈是指哪方面的干凈?是思想干凈,在十九歲的年紀沒有看過點小視頻。還是身體干凈,穿得衣服體面整潔,絲毫不邋遢?或者說,是指的內個。但是陸星也不是女的啊。男女身體構造的巨大差異,使得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陸星到底還有沒有第一次啊!而且彭明海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妹妹。妹妹繼承了爸媽的長相優點,很漂亮,再加上常年患病,皮膚蒼白,氣質破碎。就算陸星是干凈的,她那脆弱的身體能受得了陸星嗎?有的時候,彭明海也很苦惱。因為他根本跟不上妹妹的想法,也不知道妹妹到底在想什么東西。以前妹妹可能上一秒還在哭,下一秒就拉著他的手笑了。他只能被帶著走。所以,他把一切都歸咎到是藥物導致了妹妹的情緒變得喜怒無常。“你說的干凈,是指哪個方面?”彭明海在輪椅面前蹲下身,平視著彭明溪,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姿勢是他跟陸星學來的。他從來不需要跟任何人低頭,以至于以前跟妹妹講話也是俯視。但是偷摸學了點兒陸星的辦法之后,他能感受得到妹妹對他的態度好很多。就像是有時候家長牽著小孩走在路上,小孩突然就哭了。可能家長下意識就覺得小孩要無理取鬧了。畢竟都帶著出來玩兒還有什么好哭的?但是仔細想想小孩的視角。小孩正走著路呢,目光所到之處,全都是成年人的屁股。幸運的話,那個身高正好能接到某些成年人衣冠楚楚結果偷偷放出來的屁。這他媽有什么好逛的?都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是陸星能。所以有的時候,彭明海也不止一次的覺得陸星是挺厲害的。上天賜予了陸星感知情緒的能力,讓他能夠最大程度上跟客戶們共情。這個能力造就了他,也毀滅了他。畢竟。太能共情的人,會活得很痛苦。彭明溪長睫落下一片陰翳,她低垂著眸子,清淡地說道。“陸星給宋君竹插花了。”插花?彭明海又猶豫了。這插花是單純值得插花,還是那個插花啊?他在妹妹的面前,他腦子里的思緒萬千,但沒有一條是能問的出口的。“他怎么能這樣?”彭明溪突然從輪椅上坐了起來,一直厭世冷漠的眸子里點燃著怒意。一張文件紙掉落在地上。彭明海愣愣的撿了起來,粗略的掃了一眼。上面全都是宋君竹朋友圈的截圖照片。以往宋大教授不愛發朋友圈,也不熱衷分享生活,因為她的生活確實無聊。但是不知道從哪天起。不。準確來說,是從半年前開始,宋君竹突然就愿意發朋友圈了。不過頻率并不高,發的東西也很簡單。有時候是一本書,有時候是一句話,有時候是一個擺件,或者一張風景照。可是從近期開始,宋君竹開始頻繁的發朋友圈。庭院燒烤,雨中煮茶等等的娛樂活動應接不暇,看著應該小日子過得挺美。這些照片唯一的共同點是,里面都會有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而就在前天,宋君竹又發了一條朋友圈。那條朋友圈沒有任何的文案,只是簡單的附上了一張圖片。滿墻曇花。這不是在分享生活,這完全就是在挑釁。照片里的時間是在晚上,躺椅上,大大的毯子蓋著兩個人。宋君竹靠在誰的懷里?“你怎么突然在意這個了。”彭明溪盯著宋君竹那條朋友圈看,突然覺得曇花還挺好看的。嗯,回頭他也種一墻。哦不對不對,不是曇花的事兒!彭明海突然回過神來,正好對上了彭明溪幽深的眸子。“呃”“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說陸星會的東西是你教的,那他跟那些女人相處的時候,都會想起你的。”“不是。”彭明溪靠在椅背上,烏黑長發落在蒼白的臉龐,聲音輕到幾乎聽不到。“他怎么能帶別人去看花呢?”她跟陸星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里,陸星在某一天興高采烈的對她說。明溪!今晚曇花要開了!我們一起去看吧!當時她剛做完又一次例行檢查,吃藥吃到嘔吐,陰郁難受到想殺了所有人。可是陸星就那么闖進來了。穿著難看的藍白色運動服和白色運動鞋,扣著老土的黑色棒球帽,手里攥著一把小花。帶來一抹花香。彭明溪還記得那個場景。陸星就站在病房門口,身后流動著金色陽光。他笑的很好看,好像所有的艱難險阻都能很輕松的笑著越過。可是為什么要走呢?彭明溪合上了眼睛,蓋住了眼底流動的恨意。以后。陸星有關曇花的記憶里,不再只有她一個人,而是多了宋君竹的身影。這算什么獨一無二?彭明溪彎了彎唇角,卻沒有力氣再笑出聲來。她錯了。她想錯了。不論是愛是恨,她想要扎根在陸星的記憶里。可是如果。陸星跟越來越多的女人做跟她一起做過的同一件事呢?那是不是她留在陸星記憶里的份額會越來越少,會被不斷擠占。直到陸星再也想不起她?就像這滿墻曇花一樣,她的生命只開一夜便凋謝,可陸星的生命卻無比漫長。彭明溪突然開始懷疑。她給陸星留下的記憶真的足夠深刻嗎,深刻到陸星再也忘不掉她嗎?彭明溪不確定,于是她開始恐慌。到底,怎么才能永存陸星心間呢?作家們一向熱愛創作悲劇,甚至到了為了悲劇而悲劇的地步。這個寫作技巧很好用。畢竟,悲劇總是讓人銘記的。彭明溪輕笑一聲,疲倦的合上了眼睛。她找到辦法了。“妹妹?妹妹!”彭明海突然發覺彭明溪的狀態不對,于是立刻拍了拍她的手背。沒有反應。彭明海立刻慌亂起來,大聲的喊道。“叫醫生!叫醫生!”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