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邙額角似乎有細微的汗意滲出，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終于，江昭陽伸出兩根手指，夾起那份裝幀精美的藍色文件夾，動作隨意得近乎輕慢。

他翻開封面，里面是彩印的銅版紙，圖文并茂，充斥著“因材施教”、“分層推進”、“打造個性化教育品牌”等光鮮亮麗的詞匯，數據圖表做得花團錦簇。

他目光飛快地掃過幾頁，眉頭卻越鎖越緊。

紙張在他指下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呵，”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從江昭陽唇邊溢出。

他“啪”地一聲將文件夾隨意地扔回桌面，像丟棄一件無用的垃圾。

文件夾滑到桌邊，險險停住。

“說得天花亂墜，包裝得倒是真不錯。”江昭陽的聲音陡然拔高，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落，“劉校長，告訴我，你這特色班，到底‘特’在哪兒？！”

劉邙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和文件夾落下的聲音驚得一哆嗦，臉上那職業化的笑容瞬間僵硬。

隨即又被他強行拉扯開，顯得更加勉強和怪異。

“江鎮長，這個……這個‘特’嘛，”他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語速加快，帶著一種背誦般的流暢，“主要體現在精準定位，因材施教！”

“我們根據學生成績，科學分層，為不同起跑線的學生，量身定制教學進度和內容！”

“優等生我們提供拔高拓展，沖擊重點高中。”

“暫時落后的學生，我們夯實基礎，穩扎穩打，確保……”

“確保什么？！”江昭陽猛地打斷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重重拍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桌上的筆筒都跳了一下。

劉邙后面的話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整個人也跟著劇烈地一顫，臉色瞬間有些發白。

“劉邙！”江昭陽直呼其名，目光灼灼，如同兩道冰冷的火焰，直刺對方躲閃的雙眼，“你跟我講包裝，講口號？”

“它的實質是什么？你心里真沒點數嗎？！”

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江昭陽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千鈞，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拷問：“它的實質，就是好生更好，差生更差！”

“一道人為劃出的鴻溝。”

“把一群孩子捧上云端，把另一群孩子踩進泥里！”

“你告訴我，這除了制造更大的差距，滿足某些人虛假的‘因材施教’虛榮心，還有什么現實意義？！”

劉邙被這毫不留情的剖析釘在原地，冷汗終于沿著鬢角滑落。

他嘴唇翕動著，想辯解。

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句。

他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扶桌沿穩住身形，手抬到一半，又訕訕地縮了回去。

江昭陽繞過寬大的辦公桌，一步步逼近劉邙。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天光下顯得格外高大，帶著一種迫人的威壓。劉邙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

“初中階段！”江昭陽盯著他，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如同重錘敲擊，“我們最該做的，是挖掘學生的潛力！”

“是點燃他們對知識的渴望，是給他們信心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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